他不知。

        圣旨到时，来俊臣很平静，稍一愣神，便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会是这一天。

        当晚，来俊臣被免一切职务，押入刑监牢候审。

        但如今还有装样子的必要吗？

        他忍不住想，若在下父母有一人如那样，他会怎样？他会成为街氓吗？他会有机会入朝为官吗？

        刑连夜组织了对他的审讯，从来的人数和速度看，这群人对他积怨不浅。

        父亲赌输了，会将问题归结到母亲和他上，说他们是扫把星，将霉运带给了他，而母亲会毫不犹豫地呛回去，说他个烂赌鬼活该一辈子翻不了，说着说着就会动起手里，最后父亲会骂他们一句，朝无可躲的自己踹上一脚，摔门而去，不知又去了那个能赌的地方。

        待众人散去，重戏才登场，一袍的公主踏进监牢，上罩着斗篷遮住面容。

        一瞬之间，两个孩子天真的面孔撞进眼中，稚又纯粹，来俊臣不知自己是不是有过这么一段时间，但很快视线就被挡住了，丘神纪将他的视线隔绝在了外面。

        一代酷吏就此殒命，陈尸示众，民众争相剐其肉，不久便只剩骸骨一。

        “午时已到，行刑！”

        大红大紫的官服终究是过眼云烟，一朝浮云散去他还是街的泼无赖。

        这种人自然是不会让他去读书的，他也没从他们上学到些有用的东西，只会骂人，游手好闲和看脸色，如果不是武明空的需要，他一辈子也不会被人正眼瞧上一眼，最后运气好大概会和他父母一样找个被岁月和生活蹉跎而成的泼妇，相互诅咒着，在不知什么时候因为被酒水或者什么夺去生命，或者干脆孤一人，在某个冬天的一场雪中被冻死，或者因为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死。

。”明艳的少女瞪圆了金黄的眼睛，笑了出来。

        只剩来俊臣一人，在监牢里一言不发。

        他听到一稚的童声问：“妈妈，他是谁呀？”

        也是，刑大理寺同推事院属于竞争关系，皇权特许之下，这些年他没少折腾刑的官员，如今的刑尚书徐有才当初搁推事院就剩了一口气，被丘神纪给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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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来俊臣心中咋，心想：将军啊，来某这辈子真就是载你上了。

        这次是圣旨，大抵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只可惜心中余火未熄，尚有些许不甘。

        当日，一女被拖出殿内，说是犯了事被打死了。

        他放眼望去，丘神纪果然没来。

        他的死期定得很快，那天很是晴朗，是不是飘来块绵绵的云，台下挤满了来看他死的人，拖家带口，男人牵着女人，女人抱着孩子，孩子还很小，发只能扎成一个朝天的小揪揪。

        公主问他，为何留着这物？

        他捡起来一看，是丘神纪那块锁骨。

        来俊臣也懒得维持表面上的礼仪了，大喇喇地叉着席地而坐――他从前成天在街巷尾游手好闲的时候常这样坐着，后来一朝得势，像是畜生贴上人，也开始学着约束四肢，让自己显出一副守礼的样子。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打他记事开始，这种正常的样子就没有出现过，父亲不像父亲，母亲不像母亲。父亲执着于赌场翻盘，家中的钱总是会被拿到赌场的桌上，但是翻盘是总也等不到的，庄家永远不会输，命运也不会眷顾这个不知悔改的男人，所以家中生活一直不是很好。

        母亲会指着门一直骂上很久，中气十足，嗓门响亮，骂过瘾后，扭看见他，便又开始骂他，说他是纯拖油瓶，专门来祸害她的，教她被栓在这个男人上脱不开。

        来俊臣将这骨握在掌中摩挲片刻，：“当日所见乃来某毕生所见之绝景，属实难忘，属实费解，是以惦念多年，难以释怀。”

        但他或许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得益于他的合，这场审讯结束得还算快。

        “原来如此，”公主转离去，不再多说一言。

        索公主也不在意，只扔了个东西给他，不长，色白，还穿着彩绳，系着璎珞。

        “他？呸！王八羔子一个……”　　各种的辱骂从四面八方而来。

        母亲或许曾经不是这样，但来俊臣印象里她一直是个泼妇，凶悍、鄙陋，出口必有脏话，敢于因为任何小事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这个事有可能是两小葱，有可能是一把青菜，也可能只是对猪肉斤两的怀疑。

        审讯的程他再熟悉不过，大晚上也无意给让人费力气，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想要什么料就有什么料，有时候还会自由发挥，给刑的各位增加些意外惊喜，只是苦了抄写的人，手下笔那是一刻都不得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