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夜的剑归了鞘,一气他便觉得有些累了,在苏星文的边坐下:“受人之托。”
苏星文此时很虚弱,束缚他的魔气也自动收回去了,才叫他得了自由,只是这幻境不知该怎样出去才好。若是一直困死在这儿……
想到苏九,沐夜有些焦躁,对着眼前的苏星文,态度也好不起来。他走上去提着苏星文的衣领把倒在地上、阎王债发作的苏星文拎起来,听上去快要失去耐心了:“苏九在哪。”
但这次他看出来了,眼前的不是心魔,而是一个和苏九不大相同的苏星文。那个先前被阎王债掌控失了情志的苏星文,就是眼前之人。
暂时得了自由,不由得握紧剑柄,但其实并没有任何把握一举破境——眼前仍是苏星文。
他的目光失去了神采,让沐夜莫名地想起了苏星文的刻字。他的名字与“复仇”二字放在一起,甚至连他都被骗过了,心灰意冷地觉着苏星文应当是恨着自己的。然而所执之事,除了恨,应当还有爱。
苏星文被他打散了几分真炁,阎王债的控制随之减弱,他的目色恢复了几分清明。
苏星文两指夹住他的剑尖拨开寸许—
沐夜难得地想坦言一次思念,不过琢磨了半晌,他发现这好像有点难开口,最后索撇过去:“本应击退你,”沐夜顿了顿,“——此的,再想对策。”
苏星文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感觉下一秒就要反驳沐夜的话,然而他沉默了许久,最终颓丧:“我……失了我执。”
苏星文恍若未闻,仍然垂着。
“一睁眼就到这儿了。”苏星文往后一仰躺下了,映入眼帘的是彼是方生的枝繁叶茂,“真想了这棵树……”
沐夜的神色复杂,没能说出那个“我”。
苏星文正色,轻声:“骗你的,比你年轻几年吧。”
不过,面对这张难得有几分颓唐气的脸,沐夜有些心了:“你说你失了我执,是为小彤与父亲,还是为……”
苏星文摊了摊手:“不过,刚才那个可不是我。”他仰看着沐夜,“你为何突然来此。”
这反而是苏星文离开江潭摇落后,他第一次再见苏星文。
苏星文朝他勾了勾手指:“凑近些我告诉你。”
沐夜忍不住轻嗤一声。这话与苏九说的一样。
苏星文的目光跟着他向下:“受人之托啊……”
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不是?
苏星文脸不红心不,视线还能追着他跑:“我的意思是,我们打一次。”
“苏九?”
我执有二,有恨,有爱。
十年秋风,足够磨去沐夜不论多少的少年恣意,苏星文如今这幅模样,还有闲情雅致与他开玩笑:“他比你年轻十岁。”
沐夜凑过去,到了半途才瞧见他眼中愈发炽盛的望,顿了顿,又起了:“苏九,不要胡来。”
“……”忘了,失掉神智的苏星文是不会回答他的。
这目光有点灼人,沐夜端详了他一番,最后落在了他肩膀上那三深得几乎见骨的伤上:“你不是他。”
沐夜摸了摸自己上的兜,摸出一盒白水芝用以减缓阎王债的药,着他的下颌喂了一颗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苏星文,你输了。”
哦?是吗。
既是如此,沐夜便更没有丝毫怜惜了,重重打了苏星文几掌,卸了他不少真炁。幻境无法维持,只能崩塌,将他和苏星文一起丢回了彼是方生下。
“你又如何来此。”
只是阎王债仍然肆,他浑都很疼,叫他眉紧皱。
这回苏星文终于抬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参商难永依,往事不回首。沐夜心想,不提也罢。
“真不好,不知该怎么出去了。”
“别想了。”沐夜侧着子,一条胳膊支着,被苏星文盯得有些莫名,“……怎么如此看我。”
唉,太快被发现了。
沐夜了剑:“也对,说不定把你打趴下,我就能回去了。”他的剑尖直指苏星文的眼睛,“起来,跟我打。”
沐夜琢磨着,恍悟:“你如今是苏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