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场梦。
李承泽惊恐地睁开双眼。
李承泽双目空地看着新帝,噤声不语。新帝就如三年前复生初见那般,眼底掠过残忍的笑意,角微翘,弯起一抹羞赧的弧。
李承泽凝望虚空,无声落泪。
“无论是逃出京都,还是死于匪劫杀。”
李承泽恍惚置于虚渺的梦乡中,在那暴雪纷飞的冰天雪地,刺骨的冰冷如附骨之疽奔窜于四肢百骸,片片霜花轻绽,无声无华。他注视着这片苍茫的凄景,闭上双眼,眼角的泪水还未能落下,就已凝结成冰。然而下一瞬,宛若自无间地狱溢出的红莲业火自寒冰中骤然冲出,卷起漩涡,猶若浑缠绕着愤怒之炎的五爪神龙嘶吼着直上云霄。漫天红莲盛放,以毁天
但这并不代表范闲会轻易放过他。李承泽被新帝用细绳反绑在后的双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怎么又哭了?”
他正觉奇怪,为何一路上都没遇袭。那群肖想他命许久的豺狼虎豹又怎可能白白放过已然吞入腹中的美食?
被这样的范闲盯着,就好似被无尽的深渊注视,会被生生拽入黑暗。李承泽不寒而栗,试图移开目光,却被范闲勾住下颔,无法逃离。
永恒的漆黑,幻梦的鸢紫,禁锢的靛蓝,充盈的翠绿,色的明黄,极乐的艳红,空的苍白。
他自欺欺人地想,这只是一场梦。
“这一切都是我策画的。”
所以他才能一路畅行无阻地潜逃出,从范闲亲信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全而退,所以那个穿白蟒箭袖袍的少女才会心甘情愿地放他出城。
李承泽乖巧地任由范闲抱着。他并非圣人,也没有那种舍己为人的高洁品德。
他纯粹是不想让京都再次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范闲这个疯子血洗。
也成。
原来兜兜转转,他所以为的一切都不过是范闲为他虚构的镜花水月,是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
“承泽,你是认真的?”
新帝细细咀嚼着李承泽的畏惧,病态却餍足地笑弯眉眼。
新帝的笑容绚烂,犹若日轮璀璨无暇,翳于阴影下的黑暗却是截然不同的深邃。李承泽知这是范闲暴怒的征兆,但这冰冷的愤怒却非针对他,而是如一把拉满弓弦淬着剧毒的箭矢直直指向幕后那几势力。
那株妖花旋转着扭曲,七色的花合而为一,终是孕育出绝望的浊灰。
“乖,别哭,已经没事了。”
灭地之势狂暴地焚尽世间万物。
再熟悉不过的,温度。
“嗯?怎么不说话了?”新帝歪着,咧开奇异的笑容。
灼浪覆上李承泽的躯,为他驱散了彻骨寒霜,却不曾伤害到他,好似浴火凤凰涅盘重生,源源不绝的热度让他舒服得低出声,下意识伸手握住了那份无比熟悉的温。
过载的疲劳终于让绷到极限的意识开始溃散,令李承泽不受控制一点一点的打起盹儿。
恐惧的妖花于回忆的土壤中扎,怒放,姿态优美的七朵花色彩艳丽而鲜明。
倘若能侥幸活下来,他想隐姓埋名,阅尽世间繁华胜景,寻访书中秘境绝景,藏匿于浩瀚人间的任何一,从此与范闲一干二净,死生不复相见。
李承泽疲倦地阖上眼,依偎进新帝怀中,撒似地蹭了蹭新帝的膛。
“所以乖乖告诉朕,那些人是谁。”
所以梦境中的自己才会蜷成一团,枕着范闲的大侧而卧,上盖着一件温而柔的雪白狐裘。
不知不觉,李承泽阖上了眼。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就连车夫中途停下车也未曾察觉。
他僵着子,丝毫不敢动弹,一寒意猛地窜上背脊,浑血都被冻结。
他听见范闲声线微颤,尾音带着奇特的上扬。而后范闲猛然将他一把拽起,与他平视,紧扣他的双肩,用一双幽黑无光的瞳仁死死地盯着他。
他仍置于车厢之内,车依旧在崎岖的路面上稳定地行驶着;他仍维持着入睡前的姿势,随着车颠簸微微晃动。
“一次机会,想好再回答。”新帝轻声诱哄,柔情似水,淌进了记忆深,却无情地勾起那刻入骨髓的恐惧,“说谎的下场你自己知。”
“范闲,从来都没有人要伤害我。”
新帝在李承泽气息发生变化的那一刻就知人醒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李承泽揽起,轻柔地拭去李承泽的泪珠。
“朕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