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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点睛

        今日不巧得很,帘外梅花恰错过最后一场雪,在雪落前便凋零殆尽。打发去买澄心堂纸的侍从回来也说晚了一步,不得已只能空手而归,请阁主责罚。柳星闻自然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怪罪属下,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便独自走到书房里来。

        书案上搁着一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人物。nong1淡笔锋寥寥几笔勾勒出山与海,海岸上立着一人,风拂衣如春水,月照发似秋霜。

        画中人没有点睛,双目里是空茫茫一片白。正因如此,任他走笔如神描画合度,画像依旧是僵ying死物。柳星闻并非没有试过为他点睛,可如何落笔都是错,画出来的,不是他梦里人的样子。

        这人他并不认得,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一概不知。不知为何,闲来梦中却常常与之相见。见了面也只是默然相对无一语,柳星闻站在船tou,梦中人站在岸上,两相眺望。也想过移船邀相见,但始终渡不过沧海。梦醒后便无限怅然,似乎失去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他不觉得诸般怪状事出无因,也曾几度查探,却囿于自己尚在孤岛上疗伤,能得的消息有限,能差遣的人手也有限。星都陨落后镜天柳氏一族大伤元气,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柳氏族人皆指着他主事,总不好为缥缈一梦大动干戈。于是随便派一二人去查,查不到也就作罢。

        雪尽春渐nuan,在远岛上待得久了,好似四肢百骸都被上了刑枷,骨toufeng里爬上厚厚的锈。不知为何,那些武林正派攻破星都后未对他赶尽杀绝。属下劝他登岸散心,柳星闻想了想觉得未尝不可,遂乘着小舟往陆上去。临走前,他带上了那幅未完成的画像。

        走这一趟倒也不是毫无目的地乱逛,昔年墨先生教导他时,曾将世上诸位丹青妙手娓娓dao来。柳星闻循着记忆,一一去寻访这些画师,看看有无方法为他的梦中人画上分毫无差的一双眼。

        由南至北一路而去,孟春季节他找到第一位画师。这是名擅画写意山水的中年妇人,见到柳星闻拿出的画像便笑着说,感觉这是个温柔慈静的长者,一如有容瀚海、寂静春山。她临摹一幅柳星闻梦中人的画像,然后试着画上双瞳。柳星闻看过,觉得有些像,但还不够。

        谢过妇人,他继续北行,渡江时听见风里传来的歌。有人唱,江北歌风,江南歌月,为我歌者,犹胜风月;江风明目,山月清心,江山风月,犹不及君。

        天上正好一轮月,月华liu空似霰。柳星闻掏出画卷,在山海间添上一点星并一痕月。

        三伏天他到了中原,大dao上ma蹄疾踏而过,扬起丈高散漫黄埃。他要找的画师正在炉前打铁,重锤起落,颇有嵇叔夜遗风。柳星闻拿出画像,画师看了一眼,说这人是个侠客,百炼千锤,锻己成剑,为他人横锋。柳星闻已提前临好副本,画师二话不说接过笔,点上坚毅沉着,藏锋于内的一双眼睛。这也像他,却不是完全的他,柳星闻想。

        再往北便入辽境,铁ma踏秋风,澄空横白练。柳星闻在草原上找了许久,终于找到要找的画师。可惜到的时候那位老画师已经去世,只剩他的儿子带着幼孙在此放牛牧羊。柳星闻离去时不小心将画卷掉在地上,卷轴展开,未点睛的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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