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提哥努斯看着阿蒙,脸上出些困惑:“是请假啊……长一点又没什么,本来他也不用来上课了。”
阿蒙沉默片刻。
一切毕业事项早已准备俱全,伯特利还停留在这座校园似乎也只是因为辅助所罗门的需要。所罗门是他师兄,他们二人的导师便是阿蒙的父亲白先生、伯特利口中的白老师――此人在多个领域均有实职,全然是事业界的王者。各个领域中他是其中的领人物,不过在教育界,所罗门似乎就是他指定的接班人了,只是年轻人上任总是有些麻烦,需要一些熬资历的过程,而北联大的便学生不幸成为了他晋升路上的磨刀石。
阿蒙当然知安提哥努斯说的是事实,但出于某些原因,他不好借助家中的关系打探伯特利的住所,只能迂回辗转地和安提哥努斯混熟后进行问询。那日后他没能再见到伯特利,对方像人间蒸发一般,打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不回――不就是上了一次床,有必要断这么干净吗?
他的兄长只是看向他手里握着的手机,玻璃屏幕仍幽幽地发着光。
“少分析我……好吧,至少这个消息很有用。”
课程毫无波澜地结束,下课后阿蒙与安提哥努斯各奔东西。挤上涌的地铁,暑意尚未彻底散去,被钢铁围拢的空间闷热,人与人像鱼一般挤在铁罐里,于缺水多盐的容里垂死挣扎。阿蒙此刻分外思念梅迪奇,就算那张嘴实在可恶,他也应该让梅迪奇来接自己,挤地铁实在是亏大。他暗暗后悔。
“今年的圣诞晚会毕业生都会参加,父亲已经确认过,不会有人缺席,”白炽灯下,亚当目光柔和,金眸中又仿佛满是棱光,“如果想什么,就去吧。”
“什么?”已迈开的脚收回,阿蒙他回想了一下亚当的话,寻到与客厅简约风格格格不入的藤制摇椅,他的子一下向后倒去,在摇椅上晃起来,“你这么觉得么……表现?”
“好吧,也许,”阿蒙叹了口气,推了推快要下鼻梁的单片眼镜,“我不是很懂这些啊……”
伯特利并不对自己的双重生理别有什么不满,只是这确实对他造成了许多麻烦。检测是否怀孕的周期在一至两周,更准的要一个半月左右,所幸一次中标的狗血事件并没有真的发生在他上,其实本来双人怀孕的概率就是万分之一,但他向来会除所有不确定因素。去学校遇见阿蒙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说是逃避也好,尽伯特利更觉得这只是一种合理的将记忆淡化的方式,况且他也还有别的事情要、还有一些事宜需要思考――
嗯,或许应该算两次。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耿耿于怀吧?第一次事出有因,第二次是伯特利自己要的,不过说起来,自己又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想要知晓伯特利在那之后的想法?
摘掉笔帽,潦草地填上那几个公式与数字,阿蒙在墨迹干透后合上了作业本。无论如何,虽然伯特利离开了,可他们总还能再见。有关他的疑惑,自己仍能向伯特利求得解答吧?
在阿蒙别过,即将前往卧室的前一刻,他说:“你最近的行为很符合恋爱的定义。”
穿好黑色披风,上兜帽将夹杂着银丝的黑发隐藏,他于夜色之中。骑着脚踏车,踩着钟楼十点整的钟声进入晚会场所的大门,伯特利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到隐秘的角
。
*
然而既成现实的事并不因意志而改变,到达终点后他前所未有地匆忙冲下地铁。人类的味好像仍萦绕于鼻下,发馊的衣物与汗的咸涩久久不去,他脸色难看地回到家中,玄关已安置了两双鞋。半掩的书房中键盘咔哒轻响,亚当轻轻带上门,将其中最后一丝光亮也从阿蒙眼前消去。
“到底是请假还是休学,伯特利快三个月没来了吧。”阿蒙转着中笔,在讲台上所罗门背过去写板书时压低声音问。
几个月倏忽而过,收到圣诞晚会相关通知时他才恍然惊觉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成年后他便搬离了亲戚家,用父母留下的遗产与自己这些年来的奖学金、勤学检工赚来的钱买了一栋小小的房子。不算很大,但完全属于他,只供他一人使用。回想邮件晚会时间地点信息外附带的着装要求,在衣柜里黑黑白白蓝蓝灰灰的衣物中挑剔许久,伯特利终于还是不得不接受自己得专门买套衣服的事实。他讨厌一切不必要的麻烦,浪费了他的时间与金钱,最后生成的却必然是一个他生命中的无意义片段。
……为什么,一定要见他一面?
那时他尚不知联系的纽带是多么容易崩断,分别之后,他与伯特利之间似乎也一下只剩下同一学校,不同班级的两个学生这样充满陌生的描述了。毕竟,就连“你是我的朋友”这样的话语,他们也没有对彼此说过。但到底是如何走向即便相遇也装互相不认识的局面,除却伯特利主动的退避让他倍感不解,或许到底还是他对他丧失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