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分你我。

        慢慢恢复知觉后，他感到自己小边的被角被什么压住了，他稍微起，看见了韩叙寅坐在椅子上，趴卧在床边安静地睡着。他的呼平静轻盈，似乎没有被白荣云的起搅扰到。他黑色的刘海遮挡在额前，漂亮的下还有一枚点睛的美人痣。白荣云看见他长长的睫盖在眼睑下面，也不知遮挡得住几分强烈的光线，能不能让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继续安稳自在地睡下去。这样想着，他伸出手覆在韩叙寅的眼睛上方，在这个被刺眼灯光照得一切都无所遁形的房间里，他为他缔造出了唯一一片小小的阴影。

        那些阔别已久的儿时的应激创伤因为一枚手雷毫无预兆地卷土重来了，却又在看到伏在自己边的韩叙寅的瞬间偃旗息鼓。很多年后，白荣云渐渐知了，需要这片宁静的阴影的人不止是韩叙寅，还有那一刻懦弱又有些欢欣的自己。他微微翘起嘴角，真想让这一切停摆。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韩叙寅醒了，他看见为自己遮住灯光的手时微微惊讶了几秒，然后明白过来是白荣云已经恢复了意识。他用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背，坐起来，笑眼迷离地凝望着一脸惊慌失措的少年。白荣云脸颊红得快要滴下水来，他抽回自己的手摩挲着脖颈，半晌才憋出来两个字：谢谢。

        在不到一米的距离亲眼见证另外一个人因爱慕而羞赧从而脸红的过程居然如此有冲击力，尤其是，自己是让他害羞的罪魁祸首，一想到这个，韩叙寅的心底就像是炎炎夏日中吃上一冰棍一样，又欢喜又甜蜜。他摇摇，笑：“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白荣云赶忙捉住韩叙寅的衣角，局促地说：“学长，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韩叙寅有些错愕，他没想过白荣云愿意向他讲述自己的创伤源。他连忙点点，坐在了白荣云的边，静静地听他讲起十六年前和母亲只是如往常般去纺织厂车间给父亲送饭的他却在顷刻间失去双亲成为孤儿的事情。其实那段记忆太过久远，那时他懵懂无知的小脑袋里每天只有零食、玩和爸爸妈妈温的怀抱，这些快乐的事件让他无比纯真，以至于当他的全被一场突兀的爆炸夺走时，都还未来得及将见到父亲时眼里满溢的喜悦收回。也许是四岁前笑得太多了，那之后为了某种平衡，生活中就很少能出现让他开心的事情了。再之后，他连爸爸妈妈的面孔都记不太清了，只能偶尔靠手边遗留的照片重温复习，然后再畅想一下如果他们都还活着，现在眼角边会有几皱纹，额前会有几白发，他们会不会对现在的自己感到满意。

        直到上了军校，他才意识到那场爆炸早已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只是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就完成了，或许在过去的十六年里，每分每秒中，他的恐惧都在扩张蔓延着，而他对此毫无察觉。

        韩叙寅觉得，白荣云讲述往事的毫无波澜跟这些往事的重量有着强烈的反差，不知是这种反差成就了今天的白荣云，还是白荣云直到今天才能够承受住这种反差。他脸上的血色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一直都是一个平静且周密的人。韩叙寅目睹他平静地去上课，平静地执行野外作业，如今甚至平静地讲述自己那酸楚的过往。这就是他对待世界的态度，而他所有的起伏和疏漏都留给了自己。

        被另外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人，别无所求地特殊对待，原来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韩叙寅把白荣云轻轻地抱在怀里，下巴抵在白荣云的额上柔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白荣云慌忙推开他，脸比刚才还要更红。他惯般地想要否认，可话到嘴边不知怎地又被吞回去了，他低着憋了半天，才说：“学长，我......我可以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