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

        巨木。

        雪原。

        林海。

        ……

        空白。

        漫长的，胶片质感的荒芜。

        由上而下，镜tou极快俯冲。

        钢琴奏响重音。

        他先是闻到自然的气息。

        泥土，木tou，绿叶的味dao混杂一团。再是声音，风，鸟鸣，森林摇曳的动静。嗅觉和听觉恢复后，类似深秋的温度附在pi肤上，微寒，但附近有光照，像披了一shennuan洋洋的丝绒。

        口腔干涩，渴水。背痛，肚子饿，tui脚也沉，花了约半分钟思考如何形容――感觉像年轻时刚跑完五千米长跑项目，或在校田径队和购物中心连轴转的时候――不过应该还没到那样要死要活的程度就是了……

        肖恩睁眼，看到一阵模糊的景象――大面积草绿的色块铺天盖地。紧接着，过盛的光影刺得他再闭了眼。

        但他有所意识，自己正chu1于一个极端熟悉的地方。这里，无论是气息，声音还是shenti状态，都正与某一段久远的记忆争相重叠，分毫不差。

        他眨眼，眨了两三下。而后，他抬tou――

        华盛顿，雷尼尔国家公园。十六岁的青年站在公路的边缘地带，从远下望，只是一粒小而又小的黑点。在这里，几乎所有事物都比他更高，更庞大。巨型森林的阴影覆盖在他的脸上，一阵风掠过，簌簌声好似海的波纹，一晕就染向四面八方。

        哗啦！鸟雀振翅，秋叶下落，他站在那儿，眨眼，再眨两三下。

        之所以尚能冷静地呼xi，是因为他确信一件事。我肯定是死了。肖恩心想：不然我不可能在这里。从那样的无人戈bi坠落，应是当即毙命的，没有例外的可能。于是又有一件事要思考：我是在天堂吗？

        突然，一gu内脏被碾压的冲击感降临，猝不及防，像一场高速上连环车祸，牵动全shen每一个细胞。

        “呕――”肖恩视线一晃，shenti下意识转向了草丛。他的右手一把按在cu糙的树干上，低tou，弯腰，“咳咳咳……咳咳！”tou晕目眩，昏天地暗，除了唾沫，胃ye，什么都没吐出来。

        “……cao2。”他低骂一声，chuan息，发抖，浑shen像火烧似的难受，胃里翻江倒海，濒死的感觉一浪接一浪。嗡嗡的耳鸣中，周围似乎有说话的声音……等等，有人在喊他？

        “肖……”

        “……恩！”

        “肖恩！你没事吧？！”

        胳膊上传来小小的、太阳似的热量。肖恩艰难地扭tou，在一派摇晃又模糊的事物中看到了什么……

        他僵直原地，不可置信地瞪眼，一时间，忘了呼xi。

        生理xing眼泪hua落，他得以看得更明晰――森林，绿影，公路，红短T，蓝格子外套，袖子沾了扮演僵尸泼上的假血，丹尼尔……丹尼尔・迪亚兹。

        男孩正关切地凑近他，轻轻抚拍他的手臂，眼睛在光线中呈现更浅更浅的棕色。他还是孩子，九岁，模样仍是最早记忆中的青涩。

        那一刻，肖恩鼻tou一酸，神情恍惚，确信自己是在天堂。

        “我很好。”他吃力地吐出三个字，语气尽可能平稳。

        “怎么回事？！”丹尼尔的声音咋咋呼呼，又充满不安，“难dao是昨晚吃的饼干过期了吗！”

        肖恩稍直起shen，满tou大汗：“什么……饼干？”

        丹尼尔指了指他shen后：“昨晚在那个破、呃，桥dong吃的，超级甜！可惜就是有点发chao了。不对，不应该啊，我都没事呢……”

        shen后？肖恩一愣，侧眼，看到高中时代的背包――灰黑色，feng有红字母刺绣，还没来得及挂上一些花里胡哨的旅途纪念品。

        逃亡前，他总觉得它酷，进学校乘大巴参派对都酷，单肩背更酷。后来布劳迪给了他一个大容量的登山包，它便成了丹尼尔的所有物。他在里面装玩ju，涂鸦板，甚至是沿路捡的小松果……

        如今，背包破天荒地轻盈了。肖恩惊奇地发现自己竟还记得这时候包里都有些什么。灾难发生的当天，他原本是要去参加周五晚派对，于是在里面装食物、水、现金、shen份证、小mao毯，还有老爸的一寸照和金属打火机……那会儿谁能想到，一场从美国到墨西哥的公路逃亡会降临在两个孩子shen上呢？

        “我觉得你得休息一下，肖恩，真的！”丹尼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扶过他的手，把他往树林的阴影中领，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