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泪,与天花板长久相视,分离分离分离永不会停歇,一沾满悲伤的无名之火便从口窜起。
丹尼尔暗自咬牙,一字一顿地纠正:“不对,是噩梦……很糟很糟的噩梦。”
“没事的,没事,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你已经醒过来啦。”肖恩的手指仍耐心地蹭过他的脸颊,一点一点,饱爱怜。他的声音怎么能这样温柔?“我在这儿,就在这儿。”
骗子。即刻丹尼尔便这么想了。他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瞪大眼,用目光描摹肖恩记忆中的眉眼。只要面对这个人,总是能拥有仿若无穷无尽的眼泪。真奇怪啊。
本是想好好忍住的,但实在是不想继续暴更多的弱——弱是无用的,于是他侧过子,抬手环过肖恩的脖颈,深埋,再深埋,将泪水一脑蹭在他的衣领。
这个梦难得的。他的哥哥完好无损。要变坏也很简单。不过是脖子那儿冒出个,口狂血,染得嘴一片红艳艳罢了。
丹尼尔缩进幻影的怀里。他的哥哥及时回应了这个亲密无间的拥抱。我在这儿。又一句谎言轻轻掉下来。肖恩将掌心贴向他的后颈,了几下。
丹尼尔闭上眼,感觉到了温。就像在边境前的那辆车上,肖恩将手放在那儿,说最后的遗言。
人的温,生命的温,家的温。
一刹那,久违的、盛大的悸动覆盖而下。丹尼尔的不受控地抽动起来,眼也是,紧贴肖恩结的嘴也是。
“你每次都这样说……”丹尼尔的声音闷闷的,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大骗子。”
“我什么时候骗你啦?”肖恩的叹气落在他的发,收拢双臂,“相信我,我抱着你睡,就不会噩梦了。你忘了小时候吗?老爸说过,只要抱紧紧的、紧紧的就不会噩梦了。你后面发现,竟然真是这样呢,可高兴坏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快要睡着了。
丹尼尔没再出声。他安静地感受侧人的呼逐渐平稳下来。不一会儿,他也睡着了。一点也不冷,比起那个沙漠的夜晚,那之后的三千多个夜晚,这里简直像天堂一样和。
再一次睁眼,是在后半夜。丹尼尔在那个热乎乎的怀抱里愣了好久,而后动了动手,伸了伸脚,再小心翼翼地抬起肖恩搭在他上的胳膊,试图坐起来。
他的手蹭过沾了泥土的蓝色毯,感受篝火跃的热量,闻到汽水的甜味,曲奇饼干的余香。明月高悬,森林里有风声,树叶摩挲声,心声……活生生的声音,全都一忽儿扑面而来。
丹尼尔坐在那儿,再是愣了好久好久。他看着他哥,像是有一辈子那样长。
就在他将要起之际,有什么发生了。
啊,被困住了。丹尼尔垂眼,看见肖恩的手握上了他的,比扶他下陡坡,捉迷藏搭肩,他脑袋的力度重得多,如同难过又难过的挽留——似乎只有在梦里才舍得放下点兄长的怜惜,在潜意识中,深深依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