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新帝在心急火燎。
“兹以覃恩封尔为四境主帅,统帅三军,佑戎大梁社稷!【3】”
他好像又看见了八岁的顾昀,在满朝文武前字字敞亮的顾昀,倔得像小牛犊般撞先帝的顾昀,高声斥责“上下苟安,恐非国家之福”的顾昀。
新帝心如鼓,过往种种竟疯狂地往他脑海中倒灌。
长庚、顾昀并肩站在王朝权力富贵的最高,上对皇天,下对庶民。
一回在御宴上见到的顾昀。
【河清海晏】
顾昀朝他走来,一盏玉色束腹,腰细惊风。
一磅礴涌的热冲进长庚眼眶,而疼痛。
金毫笔写着四个方正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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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摇曳,金石相击清越之声渐行渐近。
长庚回握住他,十指勾缠。
但在下一刻,他脚步停住。
遥遥如高山独立,粲粲似日出东方的顾昀。
顾昀那一种独有的、优越的坦傲然令长庚为之一振。一种久违的尖锐钝痛在内激起来,没来由地心快了一拍。
顾昀竟已走至他侧,在众目睽睽之下,借着宽袖的掩饰,毫无顾忌地攥紧了自己的手心!
天光照进金殿,照亮了大殿高悬的那块匾。
台上还高唱着:“顾氏嫡子端重循良,十五平诸王叛乱,年少立拥立之功,朕之幸甚,民之幸甚,国之幸甚。”
眼前人还在走,步履从容,仅差三步之遥。长庚后已起了薄汗,控制不住地往前迈了一步。
长庚眼眶发红,侧的手仿若被灼伤了似的颤动,些微抬起,又狼狈地放下。反反复复,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最不起眼的四殿下李旻。
这家伙在用当年表白的坦和笨拙,告诉他:眼前这个顾昀,是他的顾昀。
“业可开先式榖,乃宣猷之本,泽堪启後,贻谋裕作政之方。【2】”
长庚的手在龙袍袖子下紧握成拳,数次躬又强行直脊背,漆黑瞳眸一眼不错地盯着顾昀脚下,甚至恨不得直接把人抱上来。
总的高声唱仪还在继续,可长庚连自己拟的诏书都听不见了,只听到鲜血在膛奔腾的声音。
金殿内廷,乌压压的王侯将相都随着跪了下去。
恰时,长庚混沌眼前骤然一亮,他微微前伸的手掌,被一双更炽、更的手掌整个包裹住。
走得愈发近了,还差十步。他望着顾昀,站在几尺开外,面容染霞,眼尾飞虹。新帝想起了年仅十三的顾昀庄重地来王府提亲,即便手上只拿了只玉簪。可叹他请了最好的工匠恐怕也凑不齐整那时那刻的赤诚。
霎那间,帝京常年灰蒙蒙的天奇异地裂开了一条,日光破空而出,向满城百姓迎面照下来,仿佛预示着一个崭新的朝代正缓缓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