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你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摸黑往客厅方向走去。
梦境里的一切从睁眼的那一刻开始褪色,歇斯底里的情绪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幕布,鼓噪得几乎疼痛的心脏也逐渐平缓了下来,房间里大分的灯光都还熄着,你愣了好一会,偏去看那块屏幕。
在任务成功的提示铃声中,你默默地收回了手。
黎深在紧张,他的人生中从未有一刻像今天这样如此紧张不安。
话音未落,鲜红的血已经涌进带着刻度的筒。虽说为alpha,大家一般都能很轻松地给自己注抑制剂,然而眼前这人对抽血的程简直过于熟练了,有几个瞬间你甚至从他上看到了黎医生的影子。
但他显然并不想选择这个明明看起来更简单的任务,动作飞快地折起左臂的衣袖,给自己消毒和拿走针的动作畅又迅速。
怪异的地方太多,凭空出现的托盘反而让你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里面一应俱全的医用针和碘伏棉签透着几分平静的疯狂。
在昨天完成任务后的交谈中,你推测梦境是不同世界里相同的两个人摸对方记忆的媒介,可你不过作为一个旁观者,竟然也要被拉入其中吗?
黎深很明白,在既定的剧目中,任凭角色如何奋力拯救,也只会让悲剧愈演愈烈,左不过在观众看来,更动人一点、更煽情一点。
“选择A:请收集并提交任意实验对象5毫升血;选择B:请两位实验对象保持牵手姿势5分钟。”
你几乎崩溃,心如刀绞地喊他的名字,在床上猛然惊醒。
“我没事,谢谢。”
你厌倦地转回,闭上眼睛想重新酝酿睡意,只可惜脑海中朦朦胧胧的画面挥之不去。
“等等,你——”
封闭的环境的确容易滋生扭曲的想法,你冷笑一下,把玩起手边的针,努力克制把针戳进屏幕里的暴躁念,思索着如何和一个完全陌生的黎深提出牵手五分钟的要求。
现实中,十二岁生日那天,他亲手把一冰棱插进了养父的口,十分准地破坏了那颗灰败却仍在动的心脏。那是黎深第一次杀人,然而冰冷的尸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四散而开时,残忍的现实告诉他,那不过是悲剧开演时煽动人心的开场白,而他注定要成为那个人人畏惧的“抹杀者”,在麻木的恐惧和攀升的自我怀疑中坚定地走向故事的结局。
倒不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诡异房间,毕竟再坏,总也坏不过现实。
客厅里留了一盏灯没关,在莹莹微光下,你一眼就望见了沙发上的那影,一瞬间梦里的情绪被掀开了一角,你的脚不听使唤地向他迈过去,直到你的眼睛能完完整整地注视他的脸。
他只是因为你的靠近而不由自主地屏住呼。
你焦急万分,却发现自己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被迫旁观了一场杀戮。
那句“一切顺利”的祝福放在一起显得尤为讽刺,你皱了皱眉,没有注意到移开视线后边人僵蜷起的手指。
黎深很明显地拧了一下眉,把装着5ml血的针稳稳放进托盘,收手按住棉签,微微侧躲避你的碰,但很快便僵地停顿了一下,像是怕你误会般地垂下眼睛解释:
Day 2
虽然一直冷着张脸,他和黎医生的确还是有点像的,你想。
你知自己在梦。
满腹的疑问绑架了你的思绪,使你忍不住去分辨那究竟是因为昨天信息交换后基于“抹杀者”份产生的诡谲幻想,亦或是你其实真的碰了属于另一个黎深的记忆碎片。
Day 2:03:46。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糕的甜香与烛火的柔光构筑了童话般温馨的一角,氤氲开来的色烛光照亮了年幼的黎深和他边养父母的脸,没有人能看见你或是听见你,于是你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生日快乐歌。
直到针抽出,你才猛然回神,抛开纷乱的思绪,用棉签帮他按住针孔止血。
“黎深!”
你的目光紧锁在眼前的屏幕上,黑底白字的页面如同自动播放的幻灯片一般,动出今天的任务。
极其吊诡的要求,让人无从分析要求提出者的目的,特别是这个牵手的任务,要不是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半个摄像,你都要以为是近些年已经逐渐没落的相亲类节目终于走向疯魔,开始引入这些边的把戏来引观众的注意力了。
养母尚且温热的鲜血溅在孩童笑意凝固的脸上,病变严重的养父失去理智,杀死了挡在自己前的爱人,没有半分停滞地朝着自己的儿子扑过来。十二岁的孩子还不能很好地控制evol,入养父心脏的冰棱划伤了自己的手,眼泪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好一场人间炼狱。
蜡烛熄灭、灯光亮起的一瞬,养父内疯狂窜出的如钩子一般的异物杀死了这篇童话。
没有任务的时候,它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电子钟,冷冰冰地展示日期和时间。
还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