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的拜访不是一时兴起。
洛兹正靠在实验室的门口盯着卢卡小心翼翼地把两个磁极相反的磁铁卡进电动机的内,鼠笼状的导立晃晃悠悠地转动起来,卢卡的实验还没有完全成功,但是看样子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洛兹偶尔会提上那么几句听起来无关痛的建议,卢卡似乎没有被过去的任何事情影响,他对科学的热情依旧如同几年前的那个年轻人。
安就是在这个时候找过来的,她步履匆忙,但黑色的修女兜帽还是一丝不苟地遮在上。
“我希望你现在就可以找到时间能和我聊聊。”安没有解释自己突然造访的原因,但这不重要,因为洛兹上就能知了。
“我想你也许有点过于在乎那小子了。”
黑猫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盘立在安的手臂上,瞳孔竖成一条细线,它一动不动,正眼睛不眨一下地看向洛兹。
洛兹当然知安说的是谁,发明家先生现在正在为今天的成果记录数据,显然没能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洛兹别开脑袋,逃开那让人不舒服的视线,顺便帮卢卡把实验室的门关上了。
所有的动作全落入安的眼里。
“你应该知的,”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仇恨与爱自她死亡那天开始就然无存,斯瓦尔日的典狱长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确实会被那副表情吓到,安把手放在猫下巴上挠了几下才继续往下说:“神最终会惩罚每一个有过罪恶的人。”
“包括他。”
“他能活下来绝对不是偶然,我猜这个你比我要更清楚,神让他来到你边,这是神开的天大的玩笑,但我不想看到一切再次重蹈覆辙。”
这段对话最终以洛兹的沉默和约瑟夫的到来变得无疾而终,可安的警告不是全无理,愚者总是喜欢把无谓的牺牲称之为冒险,洛兹以为哪怕自己死过一次,这点理总归该是明白的。
于是他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看他翘起来的发丝,沾着没抹干净的眼泪的睫以及一起一伏正安心睡过去的瘦小影。
他驼背,记不好,乖巧,还比他更瘦一点。
洛兹闭上眼把不着温度的吻留在卢卡的肩。
05
斯瓦尔日几乎没有春天。十一月伊始,来自北方的寒风裹挟了暴雪登陆冰原的土地,卢卡听斯瓦尔日的人说起来,他们把这称为斯瓦尔日的“死亡期”。
万物俱灭。
冰原将存于黑暗。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阿萨巴斯卡冰河附近再也看不见耀眼开放的金盏花,好在暴雪没有完全封路,物资一批一批运进来,食物和水充足到能够支撑所有人到下一个冬天。
自从暴雪来临,洛兹的工作开始加倍,越来越多的囚犯被从外面运进来,卢卡偶尔路过营地会看到那群人带着金属脚铐低排成一个纵队往前。
所有人在风雪里都显得苍白落寞,他们大多数死刑将近,过几天就会被运走,在离这里更偏远一点的地方,登上绞刑架,在大庭广众之下用结实的绳索结束自己的生命。
洛兹从来不让卢卡接近那个地方,卢卡笑起来就出来自己的小虎牙,他凑过来窝在典狱长边眯着眼睛问洛兹为什么。
他其实知为什么。
他的手不听话地开始颤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