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坏了的笛盟主不会说谎,所以他字字句句,说的都是真心话。
李莲花初听时,心内微惊,因为他听得出来,笛飞声是真的动了杀心。可他再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也不是没有dao理。
毕竟死后万事皆空。
这半年他的碧茶之毒发作越来越频繁,shenti也肉眼可见地一日日衰败下去。他躺在莲花楼简陋的睡榻上,裹着被子咬牙yingting碧茶毒发之苦时,也曾自暴自弃地想过,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
了此残生,尘缘尽断,guan他shen后是不是洪水滔天呢?
师兄之死真相未明又怎样,方多病是故人之子又怎样,师父坟边埋着谁有什么关系,笛飞声十年之约心愿未了又与他何干。
一死了之,一死了之,只要死了,就不用这么累了。
眼前笛飞声像是痴了似地仍在不停重复:“你永远都在骗我,除非你死了,除非你死了……”
杀意从他的神态里,语气里,从字与字之间的feng隙里溢出来,阴冷得令人mao骨悚然。
他放在李莲花houbu的手指再度收紧。一点一点地,从尚可呼xi到气若游丝,从气若游丝再到完全不能透气,这一次,他似乎没打算给李莲花留任何活路。
李莲花在这诅咒一般的低语声和渐渐被卡断的呼xi中合上眼睛。
他觉得累极了。
心累,shenti更累。一盏茶前他之所以还能和笛飞声强行对招,全靠对方这几日日日强灌给他的那些悲风白杨作底支撑。可这一场打斗也把悲风白杨ying撑出来的虚景耗尽了,此时他连抬手都嫌累,更不要说奋力挣扎反抗。
如果可以一死了之……
他疲惫地想,如果可以就这样一死了之……
笛飞声的声音在他耳中渐渐远去,最后淡到几乎消失不见。世界变得很安静,安静到让就此长睡不醒变成了一个极ju诱惑力的选项。
李莲花的意识开始恍惚了。
过往的记忆一幕一幕在他眼前重现。
他看见年少时哥哥递过来的半个馒tou,看见师父一边看他练剑一边举起酒壶,看见阿娩走进屋门,笑意盈盈地对他说,血域天魔已经答应她,将比武之日延后一年。
他看见自己拆开四顾门的密信,上面是师兄shen死的消息,看见自己在东海上乘舟疾行,touding阴云密布,黑沉沉的海面上,只有金鸳盟大船上的舱室亮着几点nuan黄色的光。
他看见笛飞声的刀光,看见瓢泼大雨,看见少师剑从他手中飞出。
一剑穿xiong。
桅杆折断,笛飞声坠海,在坠落之前,他脸上仍然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从未想过,李相夷会在败落之后对他痛下杀手。
李莲花忽然心里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