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此后基本未受他打扰,起初屋子里还有佣人匆促徘徊,不知何时已被胤禛遣离,隔着一扇厚重漆黑木门,胤禩仍能察觉门外独留廊上惨白灯光的寂静,寂静至耳鸣的压抑。
在这里才更值得商榷吧,胤禩面对着一屋子熟悉装潢这样想着。如果胤禛真那么在意,那此地本应是他的伤心地,先搬出去的却是自己,也并非因为什么忍无可忍,只是想照顾在外养病的母亲,来回一趟太麻烦,而他向来不大爱驾车,这是众所共知的。
胤禩忍不住笑起来,他对胤禵总是不爱发信息独爱打语音与视频电话的行为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胤禵嘛。他没有犹豫就接通了视频,看见胤禵几乎贴上镜的脸,只一对意气风发英气眉眼看得见。
不多时,一阵刺耳铃声砸上玻璃门,将门外胡思乱想的胤禩吓一,分辨出是庄园的内线电话,他从小到大总是被这尖锐铃声吓得不轻,几近神衰弱。因为连母亲都从来没说过什么因此他一直疑心是自己太不经吓了,后来与小九他们无意谈起,才发现所有人都对此怨言很大。
他旋即快步走回房间内,到床迅速将电话接起来,以阻止其继续发出那恼人声响。他原以为是父亲电话找自己,一般也不会有别人试图动此样式古老的固话运行,在失真的嘶嘶电声过后,他却听见:“胤禩,我不常经过你那间屋子,不知佣人是否有及时打扫,如何?”
“八哥!”他欢天喜地笑。
在祖宅这样接通胤禵的电话,看见他的面庞,几乎给胤禩一种点燃的蜡烛正凑近发霉的屋墙,将其一寸一寸照亮的错觉。胤禵很快就离镜远了些,那奕奕人的神采便更实质化了,他在外面的日子里好像又被蹉磨了一个辗转,眉宇间染上沧桑,在看清胤禩后因兴高采烈而睁大双眼,同时瞳仁微微收缩,那沧桑又浑然散了。
犹如被他所惦念的所关联上现实,被压在枕底下的手机适时地响起,胤禩将巾挂回椅背的时刻顺手便摸出来,恰见屏幕上浮现出一个唐突的视频聊天界面,像是其主本人强搂住一只萨摩耶的合照。
是胤禛的声音,方绷紧的肩略松懈下来,胤禩心想这人倒确实也从没抱怨过这个蠢钝电话机,默一阵后回:“四哥,一切都好。”
明月高悬,夜风摇曳,胤禩闭眼小憩一会儿,什么都尚未来得及想清楚就睁开了眼。上的气息被撞散了便以为是夜太冷,他忍不住想,自己搬走后胤禛就这样独居在这栋楼里是究竟为什么,又究竟讨得什么巧,但他到底懒得编排他,没一会儿就开始思索理应定期打扫的卧室阳台上,那株兰花的叶子都枯尽了怎么也不见人挪。
“那还是早点休息为好。”貌似关切地一句话回过来,却是对面先挂了电话。
家中兄弟几人,外搬的居多,为了方便也为了舒服,主家轮番便有人回来住几日,一丛旧房不容落空。除二哥即使在外有住宅也还是基本住在庄园内,却听闻胤禛是连住宅都尚未置买,一直拖着似乎并无此打算,因此也就一直留在胤禩年少时与他被共同安排到一的这栋楼里。
胤禩心满意足看一会儿胤禵的真挚喜色,只觉得他熠熠生辉,直到胤禵不见他回应不由自主伸手摸摸自己脸庞,疑心自己脸上是否有脏东西时,胤禩才开口:“胤禵,你现在到哪了?”
意外的是,胤禛没再难为他,非要说的话也是他平日里难为别人的那种难为。胤禩不太好判断胤禛直到自己走到卧室门口发觉如今已被反锁而打不开门,无辜困惑地又倒回去找他时才告知自己钥匙在他那的行为,是否是一种刻意为难。
胤禵很快放下手,冲他的八哥说:“前些日子在老家,现在到北蒙了,之后的事情还在等安排”
“是我贪玩,回老家一趟便想骑去,在场与在草原哪能一样,没忍住多留了几日顺路跑去草原了,父亲说既然我都不回来那么快,那东欧也要我跑一趟。”
他耸耸肩,这时胤禩才看见他后落地窗,窗外一半黑压压草影一半戈鸣沙,显然不太是看风景的季节。胤禩心想自己忙碌太甚,至今未有机会去见识一趟长辈们口口声声所称的家族发微之地,
不过如此说起来,胤禵也尚且住在祖宅——胤禩靠在床边绞干发边想起这回事。不过胤禵实际上又很少回来,倒是大咧咧跑到自己家中去的时候更多,要么就如现在一般,被外派到京市以外去所谓历练,犹如风草一团奔波跋涉。
他方从浴室里出来,温热水汽稍将久无人居的卧房蒸了,叫他舒缓几分,靠在阳台上的时候水珠从肩披盖的巾边缘垂滴到楼下,落进漆黑一团的花园里不见了。
胤禩怅然地看着手中的话筒,几乎怀疑对方就是想扰自己,一个爹一个哥,工业革命没有带上他们吗,有什么话不能发信息说的非要打电话不可,暗自埋怨半晌后隐约想起似乎自己和对方并无私人联系方式,干脆作罢。
他就是太不上心,或许我应该抽空替他相一房子来,合该离我那儿近些,他是爱走动的,胤禩想着。
“怎么忙成这样?”胤禩蹙眉。他总觉得太久不见胤禵,想来也不过一周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