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一直走到连廊尽,方才停下脚步。
原来再刻骨铭心的爱意,都可以被埋到心里最深的角落去。
(三)玉碎
善见的圣子来到王城的那天,是阿修罗去接他。
那时他们都十八岁。阿修罗骑在前,穿他往日里穿的骑装,可帝释天没能像从前一样与他并辔策,他换上华丽繁复的衣裳,静静地坐在车里。
阿修罗感到麻木,他希望背上再颠簸些,更颠簸些,好让他清醒些。一个念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拉紧缰绳调转,想带着帝释天从这里逃走,回善见,去西面的草原,往东边的大海,去哪儿都好。
只要不是别人的边。
他期待下一场大雪,封住他们回王城的路,又或是他的兄长忽然改变了主意。他不禁回过去看帝释天,车的竹帘随着车颠簸只小幅度地颤动几下,内里的人却不声不响。帝释天沉默地坐在里面,像个安静的、漂亮的木偶。
阿修罗忆起从前,他与帝释天到善见城郊跑。帝释天学骑不久,不比阿修罗从小在背上长大。技术不够娴熟,却偏偏最爱耳畔的风声,所以他总是骑得很快、很快。
那时阿修罗也夹紧背,跟在他的后,不远不近。
“阿修罗要同我比试吗?”帝释天回过来,声音随着达达的蹄声一起散进风里。
阿修罗不答话,他只挑眉笑一笑,又跟上他两步。帝释天有些疑惑地转回去,不明白阿修罗究竟想着什么。
不远不近,不密不疏,阿修罗一直、一直地在他后护他平安。倘若他有什么危险了,他便可以第一时间保护他。又或者倘若帝释天骑得快了,无法控制了,胆怯了,慌张了――
只要他回过来,阿修罗就会稳稳地接住他,披荆斩棘,赴汤蹈火,守护他一生一世。就如现在,只要帝释天掀起车的竹帘,告诉他,他不要去王城,他不要同他的兄长联姻……甚至他无需开口,只消一个眼神,阿修罗就会义无反顾地带他走。他才不想在乎两国交往,不想在乎礼义法度。蹄达达地踏在回王城的路上,缰绳被攥紧在掌心,帝释天,为什么不说话?
帝释天没有说话。正如当年他骑在上,最后也没有回过。
队伍终于在城门前停下来。阿修罗梦一样地翻下,却一句话都不能够说出口。边副将迦楼罗见他不愿说话,立刻上前去同守卫说明来意。阿修罗抬起来,他从未觉得红墙这样高过,高到皎皎明月都要被困锁其中。
帝释天就是在这时撩开了车的竹帘。
阿修罗慢慢地转过去,同他对上视线。他看到那双眼,一如既往的那双眼。他眼前的夜空像漆黑的冰一般熔化,烟火落进深海消失不见,明月与繁星,晚风与飞鸟,帝释天沉默不语,他也沉默不语。说些什么,他促自己。些什么,他促自己。阿修罗木然地向前走一步,看到帝释天朝他很轻、很浅地笑,他的嘴角是向上牵的,可为什么那双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