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欺凌的瘸子。
他多次在众人都陷入梦乡的夜晚,彻夜难眠,也曾想过入院中的那口井,一了百了。
被师门夸赞的小天才是个废人了,拿不了刀,更别说打铁了。
他是彻底被长孙衡毁了。
手腕上的疤痕提醒着他遭遇的所有屈辱,他为了逃避,也怕其他人问起,就上了手套,默默地当个扫地的瘸子,混口饭吃。
每当夜深人静,他就想到河朔,想到霸刀山庄,想到师门的大家,不知不觉的遁入梦境。
梦中,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柳炔,能跑能,能双手持刀,也能握着铁锤敲敲打打。
师兄弟们打闹着,他也加入其中。
醒来,只余一片凄冷的黑暗。
他不是没想过回霸刀山庄。
不敢回,自投罗网不说,还会连累同门。
哪怕是逃出来了,他也只能在外漂泊,受尽白眼和欺凌。
那些人给他取名“阿缺”,到底没叫他“阿瘸”,他就该知足了。
距离逃出那个牢笼将近大半年了,期间,日子还算平静。
长孙衡没有来抓他,他起初还想着辗转换个地方,最后还是安定了下来。
再隔个三年五载,直到长孙衡对他不再感兴趣,他肯定会回到霸刀山庄的。
即便成了这样一个废人……他还是想回去。
可是,长孙衡来了。
平静许久的湖面像是投入了巨石,掀起了滔天骇浪,他再无法镇定,攥紧了手中的扫帚,在人追过来时,拖着那条废,费力地奔跑。
“你跑什么?!”
他听到人怒喝一声,仓促之间,慌乱地嘶喊。
“别过来……别过来……!”
双肩被一把攥住,脊背抵在廊下的子上,他惊魂未定,双眸勉强聚焦,才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长孙衡。
是那位武馆的贵客――谢师父。
那天他看到对方桌上的刀,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仔细端详才发现是霸刀山庄的手笔。
他一时走不动路,过往的点点滴滴袭上心,怀念之下,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以为这样就能有所藉,却被对方发觉,茶盏砸了过来,正中他的额角。
血沿着眉骨淌落,渗进了眼睛里,他没有呼痛,只是眼前有些晕眩,他才不自觉的蹲下来,被对方厉声呵斥。
“出去!”
他清醒了,也知自己现在是什么份,是个不入的货色。
武馆随便一个人都比他手脚健全,比他有力气。
他狼狈的捡起地上的扫帚,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隔了几天,他在堆放杂物的地方,捡到了几把断刀,虽说材质不行,可他还是拾了起来,夜里睡不着,来到院中,一个人独自端详,比划。
招式都还记得,可惜的是他手脚不听使唤了。
那条废就算想要抬起施展殷雷也不行,还有右手,承受不住刀刃的重量。
霸刀武学是双手持刀,招式大开大合,威力十足。
他现在连挥刀都困难。
怔愣间,那位谢师父又出现了,一贯的欺辱他,还要废了他的手,他下意识地喊出“住手”,出一丝俱意。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在那牢笼之中。
可怎么都摆脱不了曾经的阴影。
就好比现在,他光是听到长孙衡要来就六神无主了,只想着逃离。
扬州城离长安城何止千里。
千里迢迢来这里,为什么?
真的是巡查吗?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他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