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现在没法决定究竟要不要我去死。我心里感叹他还真是有职业德,暂时放下心来,不过现在我真的被他掐得要缺氧窒息了。手指一抽,还没来得及挣扎,他便抄起刀鞘敲晕了我,昏迷前我觉得嘴里很痛,可能被打落了一颗牙。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车里,行路颠簸,痛觉回后我五脏六腑从内而外的每一肉都在发痛,害我一醒来就在大叫。他本来在我对面的位置上看书,见我整这死出过来就把那本书叠了下叫我咬住,不然就把我摘了。
我对他说世上没有真正透明的人,但当时你对我来说却是,我对你的占有与好奇已经盖过了一切,你让我跟着你后我只想成为你的影子――所以你既不会死,我也不会离开,就这样在江潭中沉浮着,不也好的嘛。
什么?我咙收到挤压,说不出话,我住他的手臂,断断续续地告诉他,勾结与否都是我们山庄内的事情,又怎么轮上外人来插手…他好像因为这句话有了情绪波动,更用力地掐我骂我幼稚然后狠狠抽了我一耳光。
“因为有人给了我很多钱。”他说。
我的嘴里还是很痛,咬死书直冒冷汗。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压过了这劲,我松口把染上半叠血的书吐掉,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再很后来,有次完他问我究竟为什么当时在桥上要一直引他的注意。我坦言告诉他我当时脑子抽了下意识就那样干了。他听完蹙着眉,没有表态,我扣住了他的手,靠上去交换了一个温存的吻,然后抱住了他。
“知不知你师父了什么?”他把脚从我上移开,问我。我说不知,我只是个跟他学打铁的,和他也没什么感情,还不如那些一起锻刀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亲近。他不说话了,没有那份压制力我忍不住想多说几句,我觉得他其实不想杀我,因为他九成是一个有原则的杀手,讲究职业德,也可能是另一成,他在等我发表遗言,然后送我上路。于是我跟他坦白说其实我很讨厌我师父,格古怪阴晴不定,天天就爱罚这罚那的,多亏你杀了他,我不用自己想办法弄死他了。说完我都被我自己逗笑了,又说,你知为什么今天我会在这里吗,面上说叫我来多学习学习,还不是找个好使唤杂活的人选,我来刀谷近一年,锻刀技术才刚入门,跑能力可是比谁都强啊。
这话让我开心坏了,我一激动就牵动全开始痛,我偷偷笑了起来,扯着伤口又笑得难看,不过他也看不见。我跟他说其实我很会锻刀,还在锻刀比赛得过名次,我跟着他的时候要给他打好多好多把好刀,这下他是真骂我幼稚了。
他又看了一会儿,我也用目光和他对峙,然后他丢下我的短刀直起子,不对,他什么时候捡的?
车晃动,他的却如行于平地般稳。
“在我死之前你都必须跟着我,如果我看不到你,我就会去追杀你。” 他又不紧不慢地补了句。
接着我不由自主地又离他更近了些,诡异的念驱使我揭开那遮住脸的斗笠,好好观察他每一点细微的面变化,他呼和心的律动,他是活物的证明――我要剥开他,然后他将不再是江湖里的影子,他会在我这里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最特别的人。
我眼睛聚焦他,他抱着横刀,斗笠往下移了很多,盖住整张脸,应该是在休息,那毫无防备的样子,丝毫不担心会被偷袭。
就在手上要按到帽檐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口干燥,血凝在上面,有点难受,我了,感到有个的小东西在碾我的。我收回手,在嘴里掏出一颗牙齿,末了又了牙床,咂咂嘴。
这话让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的不像“人”,因为他靠杀人生。
我盯着指尖的牙,又偏过看他,一阵恶寒。
我吐了口血沫子问他是不是不打算杀我了?
化过,我甚至不觉得他会用鼻子呼。
“那个人告诉我,你师父勾结狼牙。”
但我不想问这个,我知他肯定没有睡着。
我猜的是对的,他果然醒着,然后他有些漫不经心地答:“你看到我杀了他,我却放任你继续活着…这怎么可能。”我总觉得他又在骂我幼稚,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会真的杀了我,便没反驳。
我龇牙咧嘴地问他我那把刀呢。他用下巴指了指我脚边的布袋子,我浑疼,伸手费力地把袋子提起来,翻找出了刀。
估计是被我说烦了,他飞快地转过盯住我,冲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脖子,我暗呼不妙,心想今天终究还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真可怕。
不对,我的牙只是松了还没掉啊,这是谁的牙?
我感到意外,然后是没由来的理所当然。然而一把短刀能什么呢,我不禁懊悔,要是当时拿的是长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