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果然地势险峻，石奇木怪，暗伏狼虎。他拨开一丛被踩塌下的草木，从地上捡起一只虎鞋。这种鞋只有周岁大的孩童会穿，显而易见，不会有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来这里。那么，绸商说的话多半是真的，这里确实藏了匪人。

        他忽地目眩神迷，旁景色骤然模糊，而远似是有人在唱一支童谣：“风筝飞呀飞，飞向远游人，游人仰首望，问君胡不归……风筝摇呀摇，摇至通天桥，天桥渡忘川，阴阳一线牵……”

        一棵大桃树歪着立在口，深浅树花仿若华冠。树下有个尺许大的土坑，坑底积着些未燃尽的黄纸。赵思青伸手一探，余烬犹温热，他便知不久前还有人在此活动。奇怪的是，山里一片死寂，没一丝声音传出。他愈发疑窦丛生，但匪帮有掳掠诱骗来的普通百姓在手，不宜直接正面攻入。思来想去，赵思青随手折下一枝桃花，击打山弄出声响，又寻来枯枝落叶，同老妪给的香烛纸钱一并丢进坑里，借风力将烟气送入内，希望能引一二山贼出来查看。这样，他便能将人擒住盘问，探明中情况。可是等了许久仍无一丝动静，只有几只老鼠不堪烟逃了出来。

        一桃花自眼前坠下，赵思青顿惊，飘飘的神魂落回了原。大病一场后他便添了这疼的后遗症。刚才一番砭骨剧痛让他有些气力不济，此时浑上下冷汗涔涔。不知这病怎地这时发作，只盼别误了事情。抬眼望天，赵思青惊觉已近子时，连忙加快脚步往山阴赶。

        路上风光绝佳，眼前是苍翠滴的春色。溪涧极清，绕过青竹刚在碎石堆里站定的细脚，伴着不知来的微风恬然离去。落花虽不语，还有草虫聒噪。离飞星已是很近，山水多情似谁顾盼，蓦回首，青山蹙眼北，春水横眉南。

        这没来由的念不可深思，一想便疼裂。剧痛之下，他伸手死死摁住额，倚着青竹直气。也不知过去多久，的竹叶渐渐安静，赵思青也总算缓过气来。正要再度踏上路途，忽见右手上多出来一丝红线。细线在腕上系了个死结，缠绕着自指尖垂下。那红色甚为怪异，乍看如同淌血，又莫名有些缱绻。

        赵思青点答应。没有多作迁延，径直向山阴行去。

        红线尽是只风筝，圆圆的一只，竹骨纸，别无纹饰。赵思青翻来覆去地端量也没想通自己是怎么缠上的风筝线，只好先将红线解开。丝线缠得极紧，弄了半日，只凭一只左手到底是没能将它拆下。时间耽搁了不少，为图省事，他直接以蛮力扯断红线。细线割伤肤，鲜血顺着绕指丝线滴滴答答淌下，有几滴洒在了风筝上。

神作仆，以祈求换回自己的女儿。她仓促之间下药施蛊，忽出脚，这才被赵思青一眼识破。

        不能再等下去，多拖一时，中无辜之人便多一分危险，如今只好悄悄潜入。斜向下往山腹深入，愈往里，气温便越是低。他绕过碎

        听完老妪讲述已是月上中天。赵思青神色平静，并无一丝一毫恼怒的意思：“您能为我指明去飞星的路径吗？”

        俨然一派世外桃源景象。赵思青却莫名觉得，不该如此。

        无论这事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既有无辜百姓牵扯在内，他见了定是要的。老妇闻言，沉沉坠着的眼颤了一颤，浑浊的眼珠疑惑地望向他。赵思青温声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得去了才能清楚。我听说那里有匪徒作乱，想去看一看，您便当我是爱闲事吧。”

        老妇终于下定决心，将路径告知于他，又颤巍巍取出些香烛纸钱：“纵使真有匪徒，怒神也不会有命在，你去要记得祭拜。囡囡之前在夜里偷偷跑出去过，回来跟我说见到了神。神是个男人，使一柄乌黑长剑，似乎穿着蓝布短褂和白子。但仔细看又消失了，只有水潭子映着天。若当真能治好囡囡……你是个好心孩子，多多小心吧。”

        他来时走的是官，在旁小茶寮歇脚时，听见贩绸的商人闲聊。是有一伙匪人，惯会以鬼神之说鼓骗女子孩童，被通缉后逃到了这里。有人见他们藏在山阴的山，似乎打算等风过了，将手里的人贩到西边去。又有个年纪较大的行商说，那山邪门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路过那里，一定要记得在口的桃树下祭拜，否则极易厄运缠。自己年轻时进山打猎忘记这茬，回来便一连生了好几日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