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垒成的大灶再走出一段路，眼睛便不太能见物，好在前方隐隐有光，大概是插了火把在山上。他正要往光亮去，足尖忽地踢到什么绵绵的东西，低一看，是一死尸。

        赵思青蹲下，用手里的树枝戳了戳地上的尸。这人是个壮年男子，已经死得透了，肩背大肌肉隆起，一看便是练家子，边还掉着一把环首刀。此人想必就是藏在中的匪徒，观其死相面目扭曲，神情惊惶至极，也不知死前遭遇了什么。他取来火把仔细检查，发现尸上竟无一丝伤痕，探其经脉脏腑，也没有暗伤痕迹。又观指甲，亦不像中毒致死。莫非是暴病而亡？可春寒尚料峭，这人却打着赤膊，想来强健，病亡的可能也极低。

        没找着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赵思青只好继续往里走。谁知沿途死尸越来越多，都跟先前那男子尸一样，嘴歪眼斜，怛然失色。他一一验过，皆看不出死因。不过除武外，里面这些人还带了许多别的东西，都散落在尸旁侧。有华贵物，名家书画，赵思青甚至还找到几只金制的星晷。在此深山之中，显得尤其突兀。

        这些贼匪贪恋钱财，负重过多，所以没有最先被发现那尸逃得远。可无论远近，所有人都同样死于非命。难不成中果真有神？赵思青尚在细思，角落里传出细碎响动，乍一听像老鼠，但赵思青能辨出，是人，一个拼命想要掩盖呼，反而乱了节奏出破绽的活人。

        搬开震落的碎石，赵思青从山岩石裂里揪出个落单的山匪。这人断了被困在石堆里，怪一开始没被发现也没有跑。他已被吓破了胆，赵思青还只是简单问了几句，断山匪便三两下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们这帮人确实便是绸商所说的匪徒，专事掳卖女子幼童。靠着神神鬼鬼的说法将人骗来，便打骂折磨捆住手脚，令其不能也不敢逃跑。这样的人是不怕鬼神阴司报应的，一血气匪气连旁野鬼也要被吓退。所以匪人们专门挑了传说里诡异可怖的山藏，方便借着传闻掩盖行踪。本来等风过去，他们便要带着骗来的人往西去。谁知昨夜有人去深撒，意外捡着一只白玉花瓶。

        山里有宝贝的消息瞒不住，群匪一窝蜂地挤了进去，脚步纷杂人声吵嚷，山腹里尽是隆隆的回声。这人不小心脚卡在石里崴了，没能抢在前面，只好在外等着捡漏。也不知是谁碰着了什么，一声锐响后，山深闹腾的声响忽地全然消失了。

        然后整座山都开始震颤，这匪以为是地动，慌忙想要把脚出来逃命。但地动山摇间的钟石断裂开，掉下来正好砸断了他的。他整个人都被乱石掩埋，只有小半个在外面，只能眼睁睁看着里边的人没命地往外奔。这些人里舍得丢下财宝的，便能跑得远些，舍不得的就落在后面。只是逃奔徒劳无益，断山匪看见一抹星海般的色彩蒙过他们双眼，只一瞬，那些人就直倒了下去，再无一丝声气。

        赵思青关注的重点却不在此，他皱眉问：“被你们掳来的百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