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凉州风

        这是一个地chu1凉州的偏远小山村。往东边的方向走，便是繁华富庶的长安，但普通人想去长安，需几月路途之遥；而往西边的方向走，则是荒无人烟的大漠，仅仅几日便可到达。

        不过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木tou都没有去过。

        那些地方太过遥远，一来一去，就要误了农时，并且他也没有足够的路费，年龄也太小。木tou的世界只有这个村子，还有家里的几亩薄田――那甚至都说不好算不算是他的“家”，毕竟，他只是一个被喝醉了的男人当枕tou捡回来的弃婴。但是还好，他有喜欢他的干娘，那么，这里便是他的家。

        小小年纪，木tou便得跟着干娘下地干活，劈柴zuo饭。这是他还能生存在这个家里的唯一倚仗，毕竟这间茅草屋的主人谢六儿并不喜欢他。

        他也没有名字，谢六儿这个糊涂的人，把一文不值的姓氏看得比天还重，一个路边捡回来的小孩，断然不许其拥有自己“高贵”的姓。“木tou”这个名字，是他们看他总闷声干活不说话，就随口叫的，和叫“石tou”“zhu子”“大壮”没有任何区别，哪天换个，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木tou也不在意名字。他的年纪的确还小，不明白在这个时代，姓氏对于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男人有什么样的重要xing。他不懂村口那个老夫子满嘴说的仁义礼智信，也不懂老夫子教导他的忠君爱国，他的心很小，放下茅草屋和薄田，就再也sai不进其他。

        可是他的心虽然小，眼睛却很大。

        木tou总是望着天尽tou的黄沙，雾蒙蒙的白云，还有稀稀拉拉的绿树，一边想一边发愁，刚种下去的庄稼，没水可活不了，这个雨到底下不下呢？是从东边的长安来，还是从西边的大漠来？

        雨有时候从东边来，有时候从西边来。从东边来的时候，木tou就想，可了不得，这个雨和云是见过长安城的！那么就算被雨淋shi了，他还会偷偷接一捧，想象雨水落在长安城重瓦飞檐上的景象。于从西边来的时候，如果不干活，木tou就不会出门，因为他觉得，这个雨里有大漠的泥沙，会弄脏衣服。

        无论是长安城还是大漠，木tou都没有亲眼见过。而他知dao这些，还是来源于村口那个老夫子。

        老夫子是村里唯一一个去过长安城的人，他读过很多很多书，是村里最有知识的人。村里稍微有点闲钱、又有点追求的人家，会把孩子送到老夫子那里去，念几天书，学写自己的名字，也算识字了。

        谢六儿不许木tou去念书，这倒不是针对木tou，他自己的孩子谢牛牛，谢六儿也是不让去的。他的理由很简单，没钱，而且在这凉州最偏远的鬼地方，念书有什么用？还不如跟村里另一个老tou学学怎么看天气，起码这对地chu1沙漠边缘的他们来说，是个吃饭的本事。

        老夫子教念书要收钱，讲故事却不收钱。老夫子年纪大了，干不动重活，就让家里的儿子在村tou给他支了个茶水摊，儿子种地之余去砍柴，儿媳妇zuo完饭还guan生火烧开水泡茶。cu茶一文钱喝一次，随便喝，guan饱，既是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的行脚商提供歇脚的地方，也是给村里喝水提供方便。

        谢六儿买酒从不吝啬，然而就算是一文钱，他也不会给木tou花。所以木tou从来没照顾过老夫子的生意，但是会在干活的间隙，跑去听老夫子讲故事。

        这天也是如此。快入夏了，天气燥热，迟迟不见什么雨水，但好在去年冬天落了大雪，开春雪化后，山里的坑坑洼洼都是满的，这贫瘠的土地上倒是种得下去点粮食。所以木tou赶紧和干娘还有哥哥去地里劳作，抢着先用水源，免得和村里人播种的时间挤在一起，还要为了水源争吵。

        时至正午，干娘要回去给懒在家里喝酒的谢六儿zuo饭，谢牛牛眼珠子一转，准备开始偷懒，跟着娘跑了。

        干娘走之前问木tou要不要回去吃点，木tou摇摇tou，指了指田tou的一个破碗，里面放着大半个已经很ying了的馒tou，没说话。

        他说话一向是字少但很jing1要，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保持沉默，干娘见惯了，也知dao他是早有准备，放心地带着谢牛牛回了家。

        木tou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tian了tian嘴chun。

        他的确是早有准备，因为昨天他听别的小孩子说，今天中午老夫子要在村tou的茶摊讲故事，而且讲的是他在朱雀大dao上见到的、骑着高tou大ma往演武场去的天策军！

        老夫子讲长安的故事，喜欢讲长安的诗会、酒会，纸醉金迷、才子佳人的故事，才是这些乡野老百姓最爱听的，每到此时，他的茶摊生意也最好。这种普普通通的军队前往演武场，他很少讲，但木tou爱听，因为他喜欢ma儿。

        他见过往来的行脚商骑ma，那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会在行脚商的手上吃草，高兴的时候还会蹭蹭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