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升刮下墙上的漆,搓成大小合适的颗粒放进骨灰盒,又将脚印和指纹抹去。
“装了甚么?这样重。”
“可以。但是很遗憾,这并非由你选择,我们只是通知你,现在,请好回去的准备。”
老没多问,将纸箱全搬了上去。
“东成你刷墙干啥——”那人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没有应答。
他走出门,朝村尾表弟住的房子走去。表弟张东成前几年父母双亡,没生过孩子,社会关系简单,而且长得和他有两三分相像。放眼整个农村,再找不出比这更好的条件了。
炊烟在排气扇弥漫,少年熟稔地颠勺炒菜,装好盘后端去桌上。
装的水太多,没过了沾满油渍的餐,不甚清晰地映照出上方面无表情的脸。
不知不觉看了五个小时,朱朝阳伸了个懒腰,
现在是上午,爸妈一般都在田里耕作,张东升小心披上柜子里的旧衣,听到外面没有动静后出门,扫了一眼钉在墙上的红日历。
自打上了高中,他的饭量越来越大,很快整整一碗米饭两盘菜就见了底。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这件事。
少年给自己盛好饭菜,对面的碗里空空如也。过程很安静,连筷子敲击碗的声音也听不见。
眼看距离他的死亡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不用担心还有警察出入村子。朱朝阳那么聪明,怎会老实交代对自己不利的事,大概已经将所有事都推到了他上,张东升一死,再也没人隐瞒真相,警察很容易就能查出事情经过,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
他睁眼便看见自己住了整整十八年的房间,他试图想起什么,上一秒的记忆却停留在倒地前的那一刹那。
也许自己是死而复生,又或是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被人救活了。他什么也回想不出,脑中断片似的空白。
他在房间搜寻着能用的东西,一转看见柜子上的方盒,贴着他的黑白遗像。敞开的窗外来一阵风,窗帘轻飘飘地扫过地面,分毫未动的摆设洁净得看不见灰尘,仿佛还有人住在这里。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交谈终止。张东升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忽然感觉左侧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那颗子弹仍留在前,疼痛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然后他回到房间收拾好背包,去了少年不远的新华书店,在熟悉的书架前翻开一本高三数学真题卷。
“回去也见不到我想见的人。他们都死了。爸妈想来也不乐意看到我这个杀人犯儿子。”张东升冷冷地说。
周围没有声音,仿佛一切都按下终止键,时钟默默指向六点整,不少人都出去吃饭了,四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终于将朱朝阳从题海拉回现实。
最重要的是,表弟从来不长心眼。
二老早就习惯了这位后生沉默寡言的子,没多说什么就走远了,张东升刷掉最后一丝血迹,取下纸帽收拾地面。
门被打开,少年逆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脱鞋,脚边放置的塑料袋里装着今天的蔬菜,新鲜的叶子上滴着水。
“都是过期的,从冰箱里整理出来了这么多。”
桌上摆着两副碗筷。
“妈,今天我洗碗。”少年越过空无一人的桌椅,自顾自走进厨房打开水龙。
老式房屋外表陈旧不堪,楼贴满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把手也锈迹斑斑。屋里边儿倒整洁,客厅、厨房、卧室甚至连餐桌都透出整洁朴素的气息。
开着垃圾车的老慢悠悠到了跟前,拎起两个大纸箱子,上留下一汗。
绿墙纸剥落了一大块,有气无力地耷拉在墙角,少年将它涂了胶水贴回去,习惯看了眼四周,开始生火饭。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床边,撬开床板一侧的木片往里掏,掏出两沓现金。他不能以张东升的份出现,必须立刻找到其他合适的份,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夕阳渐渐沉没,张东升父母扛着锄菜篮归家,远远的见白墙黑瓦的小房子里,有一人攒动。
,还是真实存在的?
它们蜷缩在垃圾车的角落,很不起眼。老双眼昏花,一时没能看清里面装了什么,颤颤巍巍坐回去,驾车离开了。
有且仅有一个念占据了此时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