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靓仔,买点草莓带回去,现摘现称,绝对新鲜!”
“要两个篮子。朝阳,摘下来的放在篮子里,回来称重。”
朱朝阳接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旁边:“好的张老师。”
少年深邃的眼中泛起涟漪,显然对亲手摘草莓极为期待。张东升站在不远,情不自禁对着他按下快门。
翻看着相片,他的脸上带着些微笑意,更多的则是感慨。朱朝阳和他父母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十分亲近,他父亲离婚生下他妹妹,对那个家庭的关心远远比朱朝阳要多;对母亲的话也从不忤逆。
所以他才小心翼翼,不敢提出更多的要求。很多习惯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深固,伴随一生。
张东升只见过一次朱朝阳发自心底的笑。
还是在首次相遇时,朱朝阳和严良、普普站在一起,不知因为什么笑得格外开心。张东升从车里出来站在他们面前,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朱朝阳脸上飞速黯淡的笑容。
此后就再也没有了。社会的压力接踵而至,将两人塑造得面目全非,不仅仅是他们,所有人都迎来了各自的劫难。
有人死了,有人活着。一切画上了句号,却依然有些东西刻在无字碑前,无法被岁月冲刷洗净。
至少在他面前,朱朝阳再也没有表现出特别高兴的时刻。他的笑是伪装的、冷淡的、不那么真切的,更多时候漆黑的眼底涌动着无人能懂的思绪,以及重重迷雾。
可是方才,他从那双永恒不变的眼里看见了一点点微渺的光。他将这点光拍摄定格,望着它久久出神。
他突然想起大学老师在课堂上教给他的那些话,指导他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教师。早些年奉为圭臬,而很快又被抛诸脑后的哲理一一浮上脑海。
深陷海的人有可能因为一座灯塔的指引,泅水向岸。
为了天才的笛卡尔,他想回一位好老师。
朱朝阳拎着满满一篮子成果走过来,看见他手里空空如也,张东升顺势把两人的篮子交换了:“把我那份也摘了吧,我给你拍几张照。”
朱朝阳脸上的不自然消失了,他点点,换了另一边的棚子,对于司空见惯的农家情景,张东升没什么特殊情结,只是莫名觉得此时此刻是值得被记录的。
直到两个篮子都装满了,张东升带他去结账。朱朝阳问:“能给我看看照片吗?”
张东升取下相机递给他,朱朝阳翻动着里面一张张照片,这两年技术经过迭代,像素比之前清晰了不少,朱朝阳调试镜,对着和老板砍价的张东升也拍了一张。
提着塑料袋的张东升瞧了一眼,不知朱朝阳是怎么找到这种死亡角度的,有些无奈。
朱朝阳坐在后座,张东升一拧把手,趁着太阳还没到正空,朝村口的小吃街驶去。
直到傍晚他们才踏上归途。天幕星沉,倒映着群山环绕、灯影相接的村庄,袅袅炊烟从千家万中升起,渐渐入雾蓝色的夜空。
见惯了城市的现代化建筑,朱朝阳一时间被充满原始美感的景象迷了眼。他找不出词汇去形容,也无法用几何形状界定,只是本能地为其所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