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知了张东升的秘密,两人的父子关系时好时坏,对于张东升来说,留父亲独自在老家无异于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酒后吐真言,就会把张东升的事儿和别人说了。
好这一切很难很难,需要冷静思考判断以及对复杂形势的察力。如果一切真的是张东升安排好的,那么这个人的心机实在太深了。
母子多日不见,好不容易迎来了团聚,周春红不愿错过难得的时刻,她看着朱朝阳舀了一碗汤低啜饮,眼角的鱼尾纹随着笑容一齐快乐地颤动。
无论他父亲说还是不说,只要有人知这个秘密,张东升的内心就不可能得到安宁。
目送出租车远去,朱朝阳怀着忧郁的心情上了楼,刚敲了敲门,周春红便出现在他面前。
他以前坚信科学最终能解释一切,现在虽然也相信这个观点,却不再那么笃定。
她放下先前聚会神研究的菜谱,打算晚上给他一顿好吃的。
“你手上怎么还贴着创可贴,
幽幽话语传来:“也许是吧。”
他躺在张东升上方的床铺,莫名感到背后传来阵阵寒意。这一路上朱朝阳从不多问那天发生的事,表现得很正常,张东升也并没有防备他,似乎经过这些天在老家的相,两人不仅放下了戒备,甚至逐渐变得亲密。
到了宁州,张东升叫了辆出租车载着两人,朱朝阳的家更近,眼看着阔别十几天的那栋楼近在眼前,朱朝阳忽然问着副驾驶位的张东升:“你一个人过年吗?”
她觉得自己实在很幸运,儿子向来听话,成绩优秀,没让自己多少心,难得外出一次还天天给她打电话报备行程,和在叛逆期的那些小孩一点都不一样。他太懂事了,叫她一见他,的慈爱就要溢出眼眶。
也许是因果循环,他将岳父母推下山,转而自己的父母也不得善终,徐静死了,普普死了,他曾经梦想过的家庭生活也跟着破灭。等最后一切回归平静,张东升才发现,似乎有一双神秘的手推动着他的生活进行,看似脱离了命运桎梏的他,出的一切选择都是出自本心,但从宏观上看,却仍然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会以什么方式思考事情,已经决定了他将要面临的结局。
朱朝阳多想相信童话。
可是这场大火实在烧得漂亮,张东升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出自他手,断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在看到房子着火的那一刻,他拼命地想要救出里面的人,甚至把自己弄得遍鳞伤,谁也不会怀疑他的一腔热忱。放任警察无苍蝇似地盘问村里的人,自己带着伤疤住诊所,落个好侄子的名声。
“嗯,张老师谢谢你的照顾,也祝你新年快乐!”
“是有迹可循的。”
“朝阳你饿了吧,快进屋咱们先吃饭。”周春红打发儿子去洗手,吃力地提起他的箱子放到卫生间,她将四角的轮彻底刷干净,又提回了儿子房间。
于是张东升表面维持着孝子的份,暗地里策划将父亲灭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一场火,对比他之前假意外出支教实则给前妻下毒的手法来说,也并不会使人更加意外。张东升甚至想好带着朱朝阳外出,方便留下不在场证明。
犹豫片刻,朱朝阳终究没有再开口,下车时他拖着行李箱走到前排,张东升摇下车窗,对着他:“朝阳,新年快乐。”
匆匆离开没有证据,所以信或不信,全凭朱朝阳自己的想法。
“朝阳,张老师家怎么突然就起火了?”
他在想,会不会是张东升放火烧死了他的父亲?
张东升在他的视野盲区里笑了笑:“当然。怎么了?”
“我也不知,那天我和张老师出去了,回来就发现一楼在起火,听警察说他爸爸是被烟熏死的。”
车厢熄灯后他闭上眼,也许是错觉,他仍能察觉到张东升的视线正试图看透他。
张东升听到他的回答,沉默半晌:“我认为,人能预测到的未来是据当下情况顺势作出的推演,它的出现不是为了告诉我们,我们这辈子会怎么样,而是警醒着,如果再不去些改变,未来很可能向着预定的轨迹收束,到那时就真的不由己了。”
自从得知张老爷子的死讯后,朱朝阳心中一直有个可怕的猜测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和警察不同,他知张东升的份,知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但又没有亲眼目睹火灾的发生,所以一切想法都只能停留在理论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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