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样。回去。”

        “这孩子想他爸爸了。旁边这些花怎么卖的？”

        “就四束花，三十五太贵了，二十还差不多，行我就拿走。”

        “妈，再买一枝蹄莲吧，我想送给晶晶妹妹。”

        朱朝阳和他一起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朝前望去：“等你上车我再走。”他把脸埋进衣领取，下楼有些匆忙没穿围巾，夜市漂的风倒灌进他的袖口，被温室捂热的心房复又冷却凝结。

        十五分钟过去，他们等的车依旧没有出现。张东升瞥见旁在寒风中冷得颤抖的影：“你衣服太薄会冻感冒，回家吧。”

        “要三束百合。”

        “哪里不一样？”朱朝阳盯着他，“因为你是成年人，所以不需要？”

        接待室里只有一个老。其他人都回去过年了，只有他孑然一了无牵挂，不如泡一壶枸杞姜茶守在这里，好歹有些孤魂野鬼作伴。老闲着没事就爱讲些鸡蒜的日常，边说边从抽屉里摸索出一串钥匙，走到铁门前：“年初一还有人来真是稀罕。”

        他意识到张东升所占的份量。不知不觉，他走过了他生命里整个漫长的雨季。

        “我没有不乐意。”

        张东升记得，自己曾经梦想过有一个女儿，最好是发修剪得齐齐的，眼睛大而明亮，像个洋娃娃似的。他会给她买可爱的玩偶，让她抱着它沉入梦乡。

        手捧花束的两人来到朱永平墓前。去年清明他们来扫过墓，石板上残留着爆竹燃烧后冲洗不掉的灰，再往旁边走两步就能看见王瑶和朱晶晶的墓，围着几扎花圈。周春红上前，将两束纯白的百合分别摆在朱永平和王瑶墓前，朱朝阳跟着她，将一束花献给父亲，接着转在朱晶晶墓前站定，却迟迟没有动作。

        没等朱朝阳想到什么，公交终于来了，张东升朝他：“走了。”

        “没必要你不愿的事。”

        大年初一，周春红带着朱朝阳去拜年。她知儿子最想看望的一定是朱永平，所以中午在她堂姐妹家吃过饭后，他们就乘车去了离城区不远的公共墓园。

        “好吧，随你。”张东升败下阵来。他靠得离朱朝阳更近了，两人之间的空隙缩小到一个手掌那么宽。渐渐地，他上的温度透过空气传递过来，朱朝阳感觉不那么冷了。

        天空仿佛沾满雨珠的玻璃，给人的感觉是雾蒙蒙的，朱朝阳想到落地张东升老家的黎明，他们也是在车站等车，的空气四弥漫。那时没这么亮，来来往往都是灯。

        “我没事，再等等车就来了。你不是也经常送我回家吗？”朱朝阳的执拗在此刻显得太不合时宜，张东升懂了他的想法，却依然有些克制不住话语中的恼意。

        相片中年幼的女孩笑魇如花，显然是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任谁看见这条年轻的生命长眠于此都会惋惜。可越是看到这副笑容，朱朝阳越是生出厌恶的情绪。他的心仿佛被针刺过，此刻密密麻麻的疼痛如病毒似

        忽然张东升朝他探过，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皱了皱眉：“怎么还是凉的。”接着张东升握住这只手一起放到了羽绒服的兜里。

        “美女，花都是大老远从外省冷链运输的，三十五已经很便宜了，这样，二十五可以不？”

        “不是，再想想。”

        “百合十元一束，蹄莲五元一束。”

        被念到的人正凝视着他。

        “朝阳，不用总是谢我。”走到巷口的车站，他回，边车奔涌，“回去吧。”

        “嗯。”看着那辆车驶过下一个路口，朱朝阳往回走，抬看千家万如闪烁的繁星，显得无人的街空旷冷清。手背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慢慢褪去，朱朝阳打开门的一瞬间忘记了想要说的话，可随后又摇了摇，仿佛要将那个奇怪的想法撇得干干净净。

        “好吃，谢谢你张老师。”

关系，我还要谢谢她，分量这么多，两天不用新菜了。我的牛肉好吃吗？”

        他打量着朱朝阳乌黑且略显零碎的短发，狭长微微下垂的眉眼，一成不变的白色上衣，心中止不住摇。朱朝阳和他妄想过的儿女哪里都不像。

        “张东升。”不远就是背着包的中年妇女、抽烟的大叔，朱朝阳却念着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如烟雾织成的罗网，“你把我当成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