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有些不习惯,因为彼此之间声音相闻,稍不注意便被另一侧带偏,然而好也是显而易见。万家人听见皇帝重新册立皇后,且昭告天下这就是从前的皇后,便纷纷松了一口气。
何况,万云宸很少拿皇后说事来说服皇帝,如此才可见他为人父的伤心,不肯利用皇后来达成目的――若是真的伤心,连提起都觉得摧心断,又怎么能够以之牟利?这些年来,打着皇后名义试图左右皇帝,甚至控制他的,却也不在少数。
他一生父母缘浅,崔皇后早逝,先帝又为父不慈,为君不仁,父子两人近乎恩断义绝,能够叫他当亲人长辈敬重的,实在不多。正因为已经失去了太多,皇帝便是再痛苦难当,终究也没有很糊涂。
殿内用的是珠帘,颗颗莹硕大,但并不算密实,帝后之间一侧就能彼此相通。皇帝虽然不满,但勉强也够了,就不曾说什么。女眷这边先传了水来,给哭过的众人洗脸,重新上过脂粉,这才细细说起话来。
瑞香不是察觉不出,皇帝对自己离开视线的恐惧与抵,便轻叹了一声,:“把帘子放下来吧,陛下与父亲兄长们议事,我也和阿娘,嫂嫂们说说话。”
万云宸有分寸,教养的儿女也都好,看到了他,总要念及故去的人,便是有时候实在难以控制,可想一想当年瑞香病骨支离,是如何在自己怀里泪咽气,是如何死后也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几乎无法穿衣服,又想到早些年三个孩子都还小,骤然失去母亲,在紫宸殿里一闹起来就是令人痛,万云宸每每入总要见一见姐弟三人,安抚照顾,皇帝便也消气了。
皇帝微微蹙眉,但没说什么。李元振应声是,领着人忙忙碌碌陈设坐席,准备茶点,熙华和嘉华便先后扶着母亲与外祖母入座,景历则留在父亲这边。
熙华和嘉华便坐在另一侧,只是微笑。
他们不愿意离去,一来是为防备万一,再说万家也不是外人,二来就是为了找个空提醒瑞香,父亲已经和十年前不太一样。
瑞香坐在亲人中间,顿时觉得安又温,虽然免不了被那边平静轻柔的说话声影响失神,心情却渐渐明亮起来,干脆叫人将母亲的坐席挪过来,二人同坐。万夫人本该推辞,可实在不想,便也默认了,坐在瑞香边,拉着他的手不住摩挲。
至于卫家如何……全然不值得放在心上,他们不会违旨,亦没有势力违旨,便是为人利用,利用的价值也很低。只要动摇不了皇帝的意志,也不能成为万家的敌人,此事他们就只能合。何况,帝后也不准备亏待了他们,坐在后位上的人,也不是卫氏。
大事议定,万云宸便知其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但此事是皇帝与万家无论如何都要成的,所以他神情中没有丝毫犹豫顾虑,反而十分坚毅沉着。皇帝看了便很满意。他尊重万云宸,一者对方是自己登基最大的助力之一,二者万云宸着实明强干,从来不拖后,也不仗着外戚份失去本分,事靠谱,为人知进退,就算是这些年他脾气越来越坏,也很少发火到万云宸上。三来,自然是万云宸是自己的岳父。
名分上的事捋顺了,才能后顾无忧。
元后和继后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皇帝的妻子,国母,也没有高低上下之分。可若是这两人实则是同一个人,表象便尤为重要。如此,万家依旧是唯一的后族,太子却变成了父母双全的嫡长子,从前局势无需改变,就算会动摇些许,也终究不怕什么。
已经消失,行为举止都已经恢复正常,可是在内心里,皇帝仍然是破碎的。
可嘉华脾如此,熙华并不放心,又不放心父亲,所以是拖着一
固然是骨肉至亲,固然这些年来父亲对他们格外的好,但就算是熙华和嘉华,也不能就闭着眼睛说皇帝和从前一样。熙华不愿意出嫁,就是放不下里这一摊子事。因中没有高位的嫔妃,事情也就很少,因此皇帝将务里非要有个人主的索都委托给了长女熙华,可想而知她出嫁之后就该交给嘉华。
又能如何?
瑞香当时临去前,只是放心不下他,放不下家人,放不下孩子。他虽然没有求对母族的优待宽容,可有时候不求比求了更有效用。正因为知瑞香从未想过丈夫有一日会对家族翻脸无情,所以皇帝决然不出将来到地下无法对妻子交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