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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廷鹭公馆就是宋晏程的住

        梁子柏镜片下浑浊的眼珠紧盯着他,黑眼圈青得要陷进去,他像是没想过季云罗不肯帮忙,见人迟迟不应声,愣一下,眉宇间也显出几分焦躁:“喂,你……不是吧,只是上次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也过歉了,别这么小气啊?”

        男生絮絮叨叨地念着,情绪上,一时也忘了去关注走廊上有没有其他人。正要上前一步去拉人,却听见有人在他背后自言自语:“守株待兔啊这是。”

        “那你有多少,七百?草,别不吭声啊,你报个数?”

        两千块。一个高中生哪用得到这么多钱。云罗被这数字吓到,眼睛微微睁大:“我没有这么多钱。”

        听到这个地址被人大喇喇念出来,即使对方听上去并没有别的意思,云罗还是感觉像被窥探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枯败的枝叶被咯吱咯吱碾在脚下,学生们慢慢走远。庄严规整的建筑群安静下来,一只麻雀扑扇着落在灌木丛边,歪歪脑袋,呲溜一下钻了进去。

        他说的是实话。叶宛是给过他卡,但之前吃住都在宋宅,学习上的开销也是学校直接从卡上扣,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自然也没必要取。时至今日,连密码是几位数都记不清了。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又不至于招来老师。云罗茫然地看眼镜的男生整个人僵住,下一瞬想就跑,又被早有预料地攥住了校服后领。

        门外那人把他往教室里推,也不顾忌随时有可能出现巡视的教导主任,手机举到耳边就开始说话:“老三,欠你钱那个回来了,赶紧上来。”

        “不是我借的!……是你们讹我,你……”梁子柏额角渗出汗水,依然是那副不太有底气的模样,被于晋鹏盯着,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嘴,破罐子破摔似的梗着脖子,“我还啊,没说不还!”

        新的一周开始,班上又调了一次座位,云罗被换到临窗的位置。班上的同学谅他弱,早习惯了冬天有他在的窗边,玻璃窗始终紧闭。

        书包里的动静震半天,终于失去耐心停了。

收取,云罗反而会松一口气。

        这是一堂被排在下午最后时段的育课,按理说他不用上,可以提前回家去。但一分钟前,他刚收到那人的讯息,许是临时有事走不开,要他在教室里再等等。

        “季、季云罗,季云罗?”

        是那个叫梁子柏的男生。前几天不知为什么没来上课,这会儿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但面前的人看起来不太信,嘴角一瞬间要耷拉下来,又勉强止住,还是故作熟稔的语气:“没有?……哦,那一千总有吧,你家住廷鹭公馆,别说你爸妈一千块都不给你啊。就借我一千好了。”

        学生们换上了厚重的冬季校服,无论什么季节,都一如既往充满活力,总有人在光秃秃的枝丫下追逐跑闹,好像天下再没有比考试更大的烦恼。

        其实他们不熟,偶有几次交际也不算愉快。云罗不知自己该不该过去,但见他好像很着急,想了想,还是拎起书包走近,在距离后门半米的位置停下。

        “他!”一手指忽然指向被他们挡住去路的云罗,“别让他走,季云罗有钱!他先帮我垫着,我今天就还。”

        他声音不太有底气,被悠扬起的教学楼钟声截得七零八碎:“……你借我,呃,两千块吧,我这边着急,下周肯定还你。”

        在一切结束之前,要给出什么都好。反正他再没什么好失去了。

        等挂断电话,像扔什么垃圾似的把手里的人甩到座位上,“能耐。借个三百块,让你还钱要你命啦?”

        “你……有什么事吗?”

        两双眼睛都看向他,云罗再往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瓷砖。

        教室人都走光了,云罗却听见有谁小声喊他名字。

        见人过来,梁子柏也没有站直子,像在躲谁似的,眼睛始终觑着教室外的走廊两侧,只脸上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个小事……”

        男生寸高个,又一个逃掉育课的同班同学。两人一站一坐,教室气氛变得怪异。

        他以为自己听错,迟疑回,见原本半掩的教室门后出半张神情慌张的脸。明明就是自己的班级,却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半蹲在门后面冲他急迫地招手。

        如有所感地,书包内袋里的手机也贴着他后背密密震起来。他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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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铃快响了。云罗转看窗外,楼下一颗颗圆黑的颅像水线生产的巧克力,叽叽喳喳从楼口输送出来,变成一群灰白背影。有几个认得出的同班同学,那些男孩子并不觉得冷,生气盎然地迈进寒风里。

        教学楼路两旁的梧桐树叶被接连的暴雨落光了,凛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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