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无知天真,怎么也想不到后来。
在宋家度过的第三个新年。
第二年,是一通长长的越洋电话,在他开着通宵电视守完夜的清晨。对面的声音很温柔,愧疚中带着多日连轴工作后的疲惫,云罗努力多想了些开心的事汇报,叶宛很合,被他幼稚的讨好逗出笑。末了犹豫下,问他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要不要让哥哥回来陪他。
他不记得自己停顿的那几秒中是否曾有过期待,但最终只轻声回答,还是不要打扰哥哥了。
逛到生活用品区,客量更大了些。一对年轻男女和他们肩而过,素面朝天的女孩拧一把男友的手臂,“……你看别人男朋友都知护着人走里面……”声音尽量压低,但还是钻进了云罗耳朵。
大考结束,又是新的一年。
云罗来宋家后很长时间没进过超市,货架上肉品类繁多,价目不一,他平时不作采买,牌子只能认个囫囵。好在旁边还有一个独居惯了的人,一手推车一手拿取,还分出一半的心力照看他,半人高的购物车晃晃悠悠也填了大半。
袁芳早早被放了长假,公寓里名正言顺只留下两人。往年那些总是在某天清晨悄无声息填满柜子的红彤彤年货,今年将由他们亲手置办。
从小到大本该熟悉的场景,如今却有些新奇。
夜还长,两座孤岛相偎的普通夜晚而已。
除夕守岁这天夜里,云罗手机上先后收到两笔金额不菲的境外汇款。第一声震动响起时,宋晏程伸手拿过手机调了静音,那两人像是约好的,紧接着便是第二笔。而小孩早抱着他腰睡熟了,出来的小半张侧脸烘得粉粉,没被吵醒。
过去两年,或许是男女主人都长居国外的原因,宋家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聚少离多的情形。第一年只有叶宛匆匆回国陪了云罗几天,为什么宋叔叔没回来,和他同校的宋晏程也不在,云罗那时年纪还要更小一点,不解也不敢问。
一个寄人篱下的朋友的孩子,撒卖乖也要合时宜。叶阿姨一家都很好,越是这样,他越不想成为负累。
说那人不擅长讲题似乎也不太公平,因为那年他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是期末考年级第九名。
的讯息。
年轻情侣挽着手走了,巨大的仓储式超市里,无数因血缘或爱而面容相似的一家几口、男女老少从他们边经过。而他们也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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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冬夜一片漆黑,熄了灯的起居室里,灯红酒绿的屏荧光线无声明灭。宋晏程看几眼便摁熄手机屏,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从搭在沙发背的外套里摸出一个鼓的红色纸包,轻手轻脚进了怀里人的绒毯。
他不知该摆出怎样的神情,尽量忽视掉后的打量,微微垂下去。晃白的肉下凸起一节细小的颈骨,被指腹碰摩挲,宋晏程问他要选哪一款福字编结,神色很平静,看不出是否也听见了什么。
屏幕切换到热烈而静寂鼓掌的观众,远烟火盛坠,唯有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冷。遥控换掉不知所云的小品,宋晏程往后靠了靠,咬上一支不燃的烟,从播放历史中随便点开一从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