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家人那可都是从会走路就开始习武的狠人，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怎么看也是个弱一直被好好疼爱着的，自然没让我往蒙家嫡系上面想，只当他是蒙家的哪一门文士远亲。

        而我也就是在那里遇到了蒙毅。

        初见之时是个怎样的契机和场景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在蒙家后院见到了他。

        我这才想起来，也许章台中那次其实并不是我和他的初见，我们的初见发生在更早更早之前，发生在那遥远的孩提时代。

        只是我到底不是不知事的孩子，好歹我作为秦王长子，还不至于以如此稚龄不顾死活在咸阳城里乱窜，所以我能去的也就只有我那几个家世安全的朋友府上。

他抬起来看着我，那样的眼神里退去了平日的成熟与疏离，那如同孩童一般的眼神让我竟觉得十分熟悉。

        毅、奕、逸、祎……同音字实在太多太多了，而当时的我为什么没有意识到那个孩子就是蒙毅，实在是因为他和蒙家满门冰山汉的画风相去甚远。

        他说，扶苏哥哥，你要等我。

        当然，那时候，我并不知他就是蒙毅。

        我再也不会有大把时间玩乐，再也不能有随心所的任，我将面对的是历史行进的车轮，是我为扶苏的应为和不为。

        我每每去找他时，他总是十分开心，迈着小短一路扑进我的怀中，那天也不例外。

        他说，扶苏哥哥，毅儿也想快些长大，想像扶苏哥哥一样读好多书，识好多字，明好多理。

        是以在那段时间里，我常常会偷偷溜出秦王，去咸阳城中玩耍。

        我其实是问过他的名字的，当时他告诉我，他叫毅儿。

        那时候嫪毐之乱刚结束没几年，权臣吕不韦尚在，父皇尚不能把握朝堂乾坤独断，我便更不受重视，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我。

        可我是来同他告别的，我告诉他，自此以后，我没有时间再来陪他了。

        他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事实，他是个太过聪慧的孩子，从一切的细枝末节里推断出了这样的未来。

        于是理所当然的，蒙恬作为我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蒙家也就成了我最常光顾的地方之一。

        这样的小孩子总是讨人喜爱的，所以我常去逗弄他，给他带点吃食讲讲故事。而他也当真聪明伶俐又早慧，半点没有小孩子会有的任刁蛮，虽然只是那么点大的孩子，但和他一时倒也觉得十分开心。

        那是个彼时只不过三四岁大小的孩子，生的粉雕玉琢白可爱，穿着上好的织锦华服，致得像是一个瓷娃娃。

        他有着很长的睫和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但他似乎很怕冷，深秋的时候便已然穿上了厚重的裘，绒绒圆的就像一只大雪团子。

        他说，扶苏哥哥，毅儿长大之后也要入朝堂，毅儿要帮扶苏哥哥。

        于是我知，我这新一世人生的孩提时代该结束了。

        于是那一次，我最后去蒙家找他。

        彼时我来到这个世界也只刚五六年，在这种个人娱乐严重匮乏的时代，每天除了读书习武之外再无其他的生活对我一个现代人而言实在是太过无聊。

        我曾以为他会失落会伤心，甚至是会生气，可他没有。

        那样的相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直到吕不韦罢相，死蜀地，父皇独揽朝纲，整肃朝堂，秦军铁骑开始大举东进。

        但实际上，并不是我每次去蒙家时蒙恬都有空陪我玩的。蒙恬作为蒙家长子，自幼便接受着相当严苛的武学训练。加上我我每次去大都是偷溜过去，并不是正式上门采访，所以蒙武将军也不可能次次都纵容他临时请假，是以偶尔，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在他蒙家府邸中自娱自乐。

        所以在那一段时间里，我跑蒙家府邸跑的比王家侯府都要勤快的多，以至于王贲还和我闹了一阵的脾气。

        他似乎很喜欢我的怀抱，据说是因为平时都没什么人会抱他的缘故。我也便乐得纵他他，任他赖在我的怀里甜甜地和我撒着，听着他唤我扶苏哥哥。

        他说，扶苏哥哥，毅儿喜欢你。

        他将自己深深地埋入了我的怀里，出口的话语是一如往常的稚柔，却掷地有声。

        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