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说,早早。
哎呦呦,好绕口呢。
“你不饿,那我可要继续生气啦!”
“我不饿,我吃过了……”那金粉烟烟霏霏的,好似下一秒,便要拂到李忘生的面上,濛濛暧暧,熏人醉,竟令他好不容易,心痴意地说完了这一句话,只七个字。
房静如碧海,明眸丽若晓星,云母屏风,烛影深深。
他语轻轻,手轻又轻地牵了牵谢云的袖角。
便纷纷地了,烘烘的,酥如春。
“是师兄吗?”
李忘生倒不以为忤,又或许是他对谢云的如是行径,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淡蔷色的边,浮起了一缕轻柔如晓月梨云的笑意,“忘生是想说,师兄这么晚才回来,饿不饿?”说着,他侧,凝眸想了一想,又接着,“前些时候,我见剑气厅阶前的那树白梅花开了,便采了一小篓,都成了蜜渍梅花,可惜师父不在山中,一半便被我送去了九老,好让钟不归前辈平日沏汤喝,又分给了风儿和博玉他们一些,所幸,如今仍余着一点,都这会儿了,后厨里大概也不留饭了,师兄要是饿了,就拿它煮些梅花甜粥,好不好?”
李忘生的寝阁,窗内未点灯烛,窗间窗外一片昏黑寂静。想是阁中之人,已早早睡下了。
金粉与烛晕倏忽一。谢云顿时拍案而起,“刚才的账还没算完,我要罚你。”
谢云茕茕伫立在他寝阁的阶砌下,遥遥寒空中,冷月如霜,那般素冷冰冽的光,从阶畔生的几树白梅花间,离披斑驳地滴下来。一缕薄风,簌地穿过了枝叶,幽幽的,如同呜咽,梅影瑟瑟微动,谢云落在地上长长的影子,恍若也随着这被冷月浸透了的梅花,孤瑟摇,摇碎了一地寒,满袖清霜。那寒彻纷碎的霜,脆声凌凌断,自沉沉似雪的花荫,骤然跌落在谢云的衣袖上,顷刻便细密地凝结了,荧然有光,像一点来不及,永不能被拂拭而去的冷泪。
待他说完了,却始终未曾听到谢云应自己,李忘生便转过脸来望他。
这一望,只见烛晕曳曳之下,谢云的眸子亮晶晶的,葳蕤双睫上,如铺坠了碎金点点,悠悠璨熠地眨动,小小地扇出了两扇漾漾金粉,他歪着,托着腮,食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耳垂,半晌,方低低缓缓地,温声悄问了李忘生一句,“那你呢,你饿不饿?”
“当然是我了,你不是都看到我了?不是我,你还想着是别人啊?”不知怎么的,谢云听得有点生气,他一把将负在上许久的非雾剑拽了下来,看都不看,霜色衣袖一扬,随手将剑往脑后一扔,只听“锵”地一声锐响,长剑正不偏不倚地被谢云抛到了剑架上,抛得连和它一块儿摆在几案上的书卷和花瓶,都情不自禁地跟着震了几震。
唔?那,要如何罚呀?
谢云回过神来。
分明只是几级青阶
是时,云屏锦幄初温,玉凫暗香细吐。李忘生一句句一声声的,字字皆说得春水盈盈,算盘打得无比细致婉转。谢云遂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
李忘生的衣裳才脱了一半,散着一艳如黛的长发,自半开的云母屏后,探出丹砂点绛、腻如白玉的一张芙蓉面来,烛影轻摇,潋潋地转在他黑滟清莹的瞳心里。
因为,那个人点不点灯烛,几时睡下,几时醒,在很久以前,就已和他无关了。
就罚、就罚你跟我说,说让我帮忙把你上剩下的另一半衣裳也脱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