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阁门，不过咫尺之距，却令他觉得，远似蓬山，迥若沧海，只堪相望，不能相近。

        更何况是相亲。

        不知站了有多久，只站到眉好似也凝满了霜，但闻更楼上遥遥地打了三声，已是夜半。这声声更鼓，如撞破了梦寐的惊雷，轰然坠落，谢云转便走，那更声咚咚，像是犹响在他耳畔，一声比一声的紧且骤，仿佛，他离开的步伐便更快更急，他亦不知自己将去向何，密不透风的漆黑寒夜里，一重重楼台花树的影子都要向他倾压而下，每一枝花影里，都藏着同一个人轻颦浅笑的痕迹，他却不敢抵挡，他明明想逃脱，却又害怕，害怕要是当真逃过了，从此黄泉碧落，紫陌红尘，会再也寻不见他一丝半缕烟痕。他突然觉着无比可笑起来，揪着心，一阵阵地滞涩发苦，原来，穷尽这一生，他可以握着一把剑，与无数的命运相抗，却独独抗不过这一桩。原来，何止是记忆里呢，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不他今后还会不会回到这里，他注定都只是一个被困在这山中，惨淡飘泊的孤魂野鬼了。好，真的很好，事到如今，这个人终于如愿以偿了，谢云已成了鬼，可这个人竟还不知餍足，仍旧顽固地纠缠着他，朝朝暮暮地不肯放过他，来索他的命——忽然，他的足下深深一顿，眼前一只缟羽伶仃的孤鹤，铮铮地从寒潭芦丛间飞起，水面上一钩冰冷青白的月影，纷乱摇晃，又被断梗支离的残荷割成了极脆薄的碎片。

        倘若谢云再往前一步，就要跌进这森然刺骨的深潭当中。

        没关系，这一次还是我先离开你，我永远都要先离开你，我要抛下你，永远都要第一个离开你。

        但他没有跌进去，一双手臂死死地缠在了他的腰上。

        单罗衫之下，隐隐透出羊脂玉般的肤光，十指秀长，右手指上，了一只嵌珠的旧银戒，被冷月一映，泫然生辉。

        天涯此时戒。

        “师兄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走？”

        “夜这么冷，你只穿这么点就跑出来了？”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重叠在了一，分不清谁是谁的，说不清，听不清，一生一世，都糊糊涂涂。

        谢云一边蹙眉责怪着他，一边急忙解下肩上的黑羽大氅，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只出一月洗莲萼、花凝晓的脸。

        “披好，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