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黑蛟见上了一面。

        交谈不甚愉快，双方各自拂袖而去。

        明日便是化龙之日，僧人坐在临海城的城墙上，凝望着城中惶惶度日的百姓，眉目凝成了结。

        牡丹地靠进他的怀里。

        “那蛟龙劫数缠，只要出海便有天地雷劫，化龙又躲不开走水这一遭，到时候这附近城池，怕是十不存一。”僧人叹。

        牡丹抱着他的腰，“此地百姓多有祭祀他作龙王的，香火念力在，想来不至于此。”

        “香火念力只够压制他早年造的杀孽，化龙是妖之仙，哪有那么容易。”僧人面色凝重，“他既不愿放弃化龙，我便只有同他过一场了。”

        牡丹缓缓松开他，“这数百年里，黑蛟庇佑一方，此地得他恩惠方才兴盛无灾。如今黑蛟受天劫迫不得不化龙，因此将致水灾，你便要杀他？”

        “……我只阻止他化龙。”

        牡丹轻笑，“化龙不成，他只有死。你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却不过依然是站在人的立场上，把妖当恶罢了。”

        僧人闭目，“你是人，不是妖。”

        “什么人！什么妖！”牡丹豁然变色，“这黑蛟无过，你要杀他！这就是你的大爱？对人族的大爱罢了！”

        她愤然转，僧人望着她的背景，袖袍下的手下意识一动，却到底没有伸出。

        海边。

        少女坐在礁石上，昳丽的红裙随风翻飞，层层叠叠，如繁密的花褶。

        她拿着一朵牡丹，一片片扯落花。

        海里一阵翻涌，探出一颗漆黑的蛟，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别烦我。”少女扯掉最后一片花，负气般将花梗扔向对方。

        黑蛟偏一躲，瞬间化作人形，变成一个墨发长衫踏云靴的英俊青年，也在礁石旁坐下，眼眸微微带笑，“牡丹，你还活着。”

        “阿蛟。”少女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发丝被风散，“我好累。”

        “那就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黑蛟低看着她，“等我化龙，我就带你回太乙山的那个小池塘，以后谁也带不走你。”

        少女了干涩的眼睛。

        良久，她眼眸笑，“好。”

        八

        牡丹初开灵智，是在一座名叫太乙山的破旧观里。

        观的最后一代传承人死后，池塘没了人浇水照料，杂七杂八的花草都枯萎了，只有牡丹活得久些，但也好景不长。

        直到黑蛟来到这里。

        黑蛟是从附近的溪里钻进来的，他虽然聪明，但那时也还只是一条小水蛇，喜欢窜来窜去，不知怎么就一扎进了池塘，把牡丹撞得都晕了。

        后来熟识起来，黑蛟便主动承担了照顾牡丹的工作。于是日夜更替，年岁翻新，终于，两只小妖都有了法力。

        黑蛟灵智开得早，化形也快些，已经能勉强变作人，只是不是屁后啪嗒地掉尾巴就是上支棱个角出来，牡丹还总笑他。

        时日不久，山上来了客人。

        嵇家主。

        那时的牡丹被照料得全长丈许，鲜妍明丽，还是个年轻人的嵇家主没想到在这样一座破败观里，竟然生着这样一株雍容繁华的牡丹花，他欣喜若狂，以为是天降祥瑞，当下便号召仆人将牡丹挖了回家。

        当晚，黑蛟叼着鱼从外面回来，池塘里只剩下了几片残叶。

        哗啦啦——

        浪花翻涌，夜色沉寂，黑蛟早已不见踪影。岸边的风从后来，牡丹遥望着黑沉沉的远海，那里天水相接，暗色郁得如一汪不清不楚的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