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楣那时候不知鸿渐的“海量”,只他口气大,水平应该不低,就给他倒了大半杯递过去:“我的错,您喝着。”
鸿渐已经坐回椅子,翘着二郎,靠在椅背上,堪堪看了他一眼,糊说:“借来的我才不要,我要那完全是我的。”
赵辛楣退了半步,转回自己书桌,举瓶淋了小半杯酒,对向方鸿渐:“我敬你助我升天成了仙。”
方鸿渐直觉自己支撑不住,先冲去厕所侯着,把宿舍门甩得砰砰响,去了一会,果然吐意横生,咙像插了子,把胃里的东西全出来,还不够,干呕一些苦,他蹲着想起漱口,却无一丝一毫力气,向后找不到靠背,直直平躺下去,赵辛楣追出来,赶到厕所时,只看到方鸿渐死死闭着眼,睡在地上了,一时急得满满脸是汗,把人架起来,洗手池边冷水抹了把脸,禁不住他又要下去,醉酒的人都是死沉,不像喝了酒,倒像里装了强力磁石,和地面到一起,难舍难分。
“来得及呀。”鸿渐一伸手,“为这件事情费时间,不值。酒呢?你太不厚,自己先喝上了。”
赵辛楣半拖半抱,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方鸿渐弄回了宿舍,正要去洗把脸清清汗,却看方鸿渐愁眉舒展,面色酡红,眼角漾着笑,又气不过自己白搬运工,蹲下子了他圆的鼻,嗔:“倒会挑地方,怎么不往前栽呢?”顿一顿,自嘲地笑“那我可不敢去捞你。”鸿渐睡梦中皱起眉,嘴微张,不安得像是又要吐了,赵辛楣才忙直起,速将自己的大木盆踢到他床边去。
“不,没有什么。”辛楣本要说“汪汪叫的小狗”,临到口只觉得暧昧到心悸,好像对男,不该有这样的亲昵,便哂笑着噤了声。鸿渐只当他怕了自己的威势,拍了拍他的脸,心情转好:“这就对了,我说你是君子呢,富屋,德,心广胖,你懂不懂?”
辛楣一口喝完,杯底朝着鸿渐,笑:“我好意借你西装鞋,你变着法儿骂我长胖,我成了个神仙吕宾,你成了个……”他话没说完,笑个不了,鸿渐早猜出下句,只赶上来,踮脚揪着衣领作势要打,装出凶狠的样子问:“你说,我成了什么?你敢不说好话,我状告你读着政论拜神佛!”
“要什么?是好酒还是衣服?”没等辛楣回答,鸿渐自己先说“衣服的事情你不用,我自有办法的。”
赵辛楣懂不懂这句话,心智齐全的时候自然是懂的,眼下这只半凉的手把自己拍得心神震,只有余力说一句:“我不懂,你们这些文学生最是无聊。”
严格说来赵辛楣是不胖的,只是相对于方鸿渐要健壮一点,人又高大,穿上西装更像镀了层金光,怪不得方鸿渐看不过,要揶揄他两句。
辛楣问“什么办法,连我的你都不要,还想问谁去借?”
晚上鸿渐又陆陆续续吐了几次,赵辛楣没合眼地照顾,蜜蜂水泡完又泡盐水,一一给鸿
“定制么?定制是肯定来不及了。”
“好了,好了,到底要不要?”
帮我的忙,也不用这样自降高嘛,啊,还说什么不嫌大,我就是不嫌大,也嫌宽啊。”
鸿渐应了声“嗯”,酒杯一抬眼睛一闭,两三口咽干净见了底,猛得睁眼晃晃,感觉这酒一路下去,烘烘焖着肚里的肉,他一整个人像被涮个遍,还杯子的时候手还在抖,垂着,另一手紧紧攥住了衣摆。赵辛楣吓了一,方鸿渐并不像他口上表现得那么老练,反而青涩得像是吃惯蜜糖的幼童新試了苦口的中药,哪有人这样灌酒,好痛苦,活活糟蹋子!他连忙扶住:“好端端,你为什么不说你不能喝!”
鸿渐:“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