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而出的话,又暗自庆幸斛律昭轻轻放过,没坏了此行的大计。她盘算着这次来玉熙最紧要的事,刚要开口,忽听北院王:“春衣现在由谁督造?”
她险些吓出一个激灵,掐自己一把,稳住心神:“既、既然是锦绫院的工程,自然都是臣在负责。”
上座之人有一会儿没说话,再开口语调缓和了不少,乃至有些语重心长。
“春衣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另外找个人来负责。”
轶青因密信的事贼心虚,只怕斛律昭知晓了黍离传出的那封家书,以及家书里的军事机要,试探:“敢问……敢问殿下,为、为何要另找人来负责?”
昭呷了口酒,不动声色解释:“锦绫院第一匹锦虽供给前启废帝,规格却不宜太高。你是正牌的督锦官,你督造的第一匹锦,该是进供上京献给皇帝的。” 说完又加了一句:“孤这可是为了你好。”
轶青听了,心里先略略一松,了句是。左手指甲却紧紧掐住右手手心,心一横,把此行最要紧的话问出了口。
“再启禀殿下,锦绫院准备春季缫丝染色,须进购采买络车染料等物。五胡……不……狮子城汉商来往频繁,一应俱全,望殿下能准臣带几个人前往采买。”
昭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一时猜不透她南下意何为,蹙眉问:“什么样的东西,中都没有,非得去狮子城?”
轶青一本正经地胡说八:“较复杂的脚踏缎车要建机架、集绪和捻鞘、卷绕。臣在中都城中只找到过手摇式的。狮子城的汉商往来比中都频繁,想必会有。”
上坐之人静静望了她半晌,异蓝的眸子狼一般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思想和灵魂。轶青心惊胆战,不由自主避开了眼。昭倚在椅子里,过了良久方慢慢:“狮子城的事,容孤再想想。你尽快找人负责督造春衣……”,拇指与食指缓缓捻出一个个小圈,笑:“孤瞧着,你手下那个颜平之就很好。”
———————————————————————————————————————
尾注
初稿,之后还会色。
“国家”与“天下”的区别出自明末学者顾炎武的《日知录·正始》,“亡国”说的正是满清入关,但不论谁入主中原,对“义”——“天下”——的坚持不能变。咱们所熟知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字成文的语型是梁启超所创。顾炎武《日知录》原文:「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说的很清楚明白了。似顾炎武的这等格言,若断章取义,曲解其原意,当真贻害无穷。
没错,天宝年间的节度使内乱说的正是“安史之乱”,张巡正是《正气歌》中的张睢阳。他靠吃老百姓守城的故事载于《资治通鉴第220卷唐纪36》、《新唐书·卷250列传第117》、《旧唐书·卷194》,大家可自行查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