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dao擀的pi儿,薄厚是均匀的。”
轶青脸色瞬间一变。她虽然只会擀pi儿,但父亲一向夸她pi儿擀得极好,如今虽然多年未练,手艺却也不至于平庸至此。她心里涌起不甘,从自己碗里舀起个馄饨,直接囫囵个儿入口。
薄厚ting均匀的呀!
姑娘一双盈盈水眸圆睁,满是委屈嗔怨地望着他。斛律昭不禁哈哈大笑,又从大碗舀了个馄饨到她碗里。
轶青这才意识到他在逗弄自己,脸颊登时更红,低下tou,小口吃馄饨,暗地里寻思斛律昭怎么知daopi儿是她擀的。
“公子在前启家中,常zuo馄饨?”
她十六岁之前,父女二人常一起下厨。用饭时,总会为母亲摆上一副碗筷。父亲说,只要你心里有她,她就永远在你shen边。
但父亲走后,她就再没zuo过馄饨。
口中鲜香huanen的滋味儿如鲠在hou,忽然难以下咽。碗中里的汤面馄饨晶莹剔透,圆胖水nen,冒出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先考……先考在世时,每年除夕都会……”
姑娘颤抖的声音渐轻,剩下的话凝冻在了寒风里。她以前对他讲话,一向自信而坦dang,或不卑不亢地汇报公事,或义正严辞地拒绝臣服,或识时务知进退地奏对如liu;在zuo喜欢的事时,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柔亮的光芒;可若被恐吓过甚,她那执拗倔强的缄默与抵chu2就让他没来由烦躁郁闷。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垂泪凝噎的凄楚模样。
昭猛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开始把一个女人当成了一个人来看待。他会费心琢磨她的想法,会考虑她高不高兴、舒不舒服,会留意她的喜怒哀乐。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对于女人,他把异母姐妹们当成和亲的工ju,把父亲和兄长的后妃当成权力的筹码,把自己gong里的女nu当成发xieyu望的玩物。
昭细细地想这件事。他发现,他能把轶青当成人看待,大概是因为她在某些方面让他觉得她像一个男人。但昭很快意识到这个想法的荒谬,因为轶青其实丝毫不像一个男人,否则他不会对她产生那方面的……兴趣。于是他又细细地思考。他忽然察觉,那所谓的“像男人”的感觉,大概只是源自于轶青对成就一番事业的追求。但那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对“功名”的追求,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工作、对创造的无尽渴望,似乎她眼里有一把浇不灭的火,心中有生生不息的信仰。这非但与他所认识的所有女子不同,更与他认识的所有男子不同。
此时此刻,少女无语凝噎,他却不知说什么好。思虑半晌,才将话问出口。
“想家?”
这话说的很轻,没了平时戏谑,反倒暗han些淡淡的歉意。轶青眨掉眼里的泪,摇tou苦笑。
“一个人的团圆饭,在哪里都一样。”
昭闻言一怔,默然垂首,自午后起萦绕在心tou的往事又浮入脑海。二人有一阵子没说话,各自安安静静吃饭。汤都没了,最后一个馄饨孤零零躺在大碗里。
“想来,除夕倒该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男人的话里隐匿了自嘲的意味。轶青一愣,想起萧思dao曾经叹息着说的那半句“殿下啊,哎……”
她忙抬眼细看男人的神色。他没瞧向她,漆长的眸低垂,没了以往的锋锐,深碧里反而蓄漫着层濛霭水雾。
好似冬日太湖,青玉般的水面寒凉,雾凇沆砀。
失楼台,迷津渡。
孤冷,寂寥。
轶青心尖儿一颤。有那么一霎那,她似乎透过男人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见到了萧思dao口中的那个柔ruan稚童。
“我……我重新丈量了机上的素锦。zuo完……zuo完春衣后,应该还有布料,zuo一条锦带。”
或许是她的话太过突然,斛律昭瞧她的眼神有些许疑惑,甚至有点儿迷茫。
她赶紧解释。
“我……我、我是说,锦绫院全因北院王庇护才得以经营……北院还因此抵受了许多压力。我见北院王平日里都用吐鹘玉带……再、再怎么讲,锦绫院的第一匹锦,都该分出一些,为北院王zuo点儿什么。”
斛律昭凤眸微微睁大,凝视她的目光渐渐复杂——眼神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