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接过整活。当初店里好几个熟手,都比我技术好,你为什么要指我?”
老鬼的发长到了后脚跟,两枚后脚跟像下水沟里发酵彻夜的馒。
“重要么。”这是男人的答案。
很多人事物并不需要一个符合世人固有印象的名字,比如他们这行业,杀数不清的鬼,渡未了梦的魂,传承了几千年,暗淡了几千年,谁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应该被称作什么。
白堂市南山二路81号,就在十八座山外的吊脚楼里,一家挂霓虹招牌的纹店。
原来不重要么?就像对方的职业一样,就像是否切掉这首歌。
默苍离坐在一棵树下听鬼讲话。
上官鸿信一只手干巴巴悬在那儿,突然一笑,还是选择了切换。
夜里冷,他紧了紧围巾,打开手机想上网刷视频,可惜荒郊野外十里一座信号塔,视频停留在上回记录页面,是一则缓存好的纹广告,总共47秒。
原来五百年前的古人也爱纹,医疗常识那么差劲,大概率会发炎死掉。
默苍离蹲在溪边洗手洗脸,甚至想把衣服也全洗一遍,浑答答的,慢慢随着没有开辟过的山路往下回归城市,信号从零到一格,再到两格,默苍离开视频主页简介,47秒的视频终于有了应该的后续。
默苍离觉得人类还是力太旺盛了。
就像他曾经的师父那样。
他想起现代医学里的概念,心自己这行当也算高危职业了,等到病入膏肓,死前应该还没那只五百年鬼像人。
“那就开始了。”这是少年的答案。
少年上有死人的腐气。少年的手比太阳。
他并不愿意听死掉几百年的一只鬼讲它生前酿过的好酒、画过的景色、爱过的男人,每一则故事都充满溃烂已久的气息,但这是程,他师父当年就这么干,他老师的师父也曾这么干。说是这般鬼去了另一个世界轮回,下辈子可以过得没那么苦。
“城里兵祸那天,我是从越女楼上下来的,摔断了后脚跟。”
偶尔他去电影院看一些充满妖怪神鬼的电影,画面迷幻浮夸,主角自称捉妖人、阴阳师、法海和尚。都一样,都一样,就像给爆米花桶中每一粒盛开的玉米取不同的名字。
上混沌的颜色模糊难辨,说不准是血窟窿还是蝴蝶。但的确还在那里,而且没能逃走。
需要在完整时候掰开参悟破碎,满地狼藉时捡起尘土拼回原本,首尾相连式渡过这一生。
“我们一直逃,从一座城逃到另一座城,然后是下一座城,我总问柳郎是不是快到瀛海了,我想坐一回海船。”
如果出现一点偏移,尾巴没有咬住牙齿,他就提着剑亲自去续上――那把叫墨狂的剑平时会睡在他的脊骨里,以他的生
白鹎叫醒了整片山林的大型乔木,太阳恰恰从山的东侧翻上天光,即将破春的日子,太阳光打在脸上如零下二十度雪粒覆面,快要冻伤肤表层,伸手一摸眼下却什么也没发生。指尖沾了一点尸肉碎末,香甜得发腻。
默苍离只用一串琉璃缚住老鬼的形,让它无法移动。
讲话的鬼刚出土,实际年纪已经很老很老,老到面容模糊、记忆颠倒,连在夜风中胡乱挥舞的手指形状都十分坎坷。和志异小说里的形容不一样,年份不代表力量,鬼存在的时间越久,记越差,怨念越随江河得远远的,最后到了太平洋,再强大的魂魄也显得沧海一粟。
他永远不知那本美术书在三原色的下一页介绍了什么,这首歌则更加仓促,在他的世界里匆匆留下最后一句“love turned to hate”就戛然而止,之后该是爱还是恨,结尾到底一切湮灭了没,通通不重要。
最后卷入另一个世界的是鬼两枚后脚跟,白骨支离,徒然挂着一层晃的薄。
半天没答案,上官鸿信被无声无息的周遭压得不自在,拿手机播放歌曲,首页随便点的一首叫《Sinéad》的摇,听了一会儿似乎氛围太过激昂,正准备换。
苦不苦的,与他其实没多大关联。
这儿在古时候被称作蛮荒僻地,离海岸线十万八千里,他们连方向都逃错了。
更不需要自称。
他没问过对方名字,也没思考过要纹什么,直接一次付了一万块,加微信时对方像旁如此显示,R。对默苍离来讲这个代号就够了。
【R】
“柳郎与我一般擅画,我爱画人,他偏爱山水花草,我上有一幅他刺下的柳莺闻蝶图。”
话讲到这儿,47秒钟的视频正好轮回到第100遍。默苍离看了眼右上角显示,快到天气APP里的晨昏时刻,起收回琉璃,左手提剑往虚空轻轻一划,面前凭空诞生一条细口子,口子越撕越大,等大到半米宽度,他毫不迟疑将鬼送进隙之中。
五感失调。
“喏,你看,蝴蝶还在这里,它也总是想逃走。”
色料杯里的红色已经兑好,一细线钻入机,他握住手柄。
这是默苍离对R最初的两则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