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人说话。
讲筵的时候,淮王又是个格外规矩的人物,他是怎么跑出来的?徽音不知该说些什么,简直不可思议。
“怠惰学问、不敬讲臣,我才不见他。让陛下回文华殿听讲去。”
她撇开心里的烦躁,正要一笑,忽有一种悚然爬上眉尖。
然而是发着颤,每一个字眼都冷得瑟索,宛如刀尖浸着冰凉的雪。
让他进来?这不更好笑了吗,她才不要。
徽音一早便知晏岐不会轻易地妥协,也好了容他攀缠的准备,可举目一望见跟在女后那清瘦得好像一阵风都能跑的人影,她还是觉出极大的疼来。
不至于让他下不来台,徽音抬了抬手,锦瑟抄手了声“喏”,和其他人一下去了。
“好样的,逃了晏玄的日讲跑来我里,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看我在里待得太清闲了,非要给我找点事干?”
女点是,却步退出了殿。
不消半会功夫,那女复又进了殿来。
半晌没人回话,只有轻轻浅浅的呼盘旋徘徊。
漂亮的脸容总是让人高兴。
“母后。”
率先进徽音眼里的,是绫罗常袍上鲜亮的翟纹;其次才是更复杂些的十二章纹,夹在因快走而累累堆积的皱襞里,逐渐看不清晰了。
“不见。”她从妆台前抬了脸,一双眸子在铜鉴中显得幽幽亮亮。
皇帝过了秋才十九,离双十还有整一年的光景,先前又曾大病过一场,更显姿十分的清瘦。
天远裂开一缺口,大片的日影从这无际的樊笼中挣脱开来。
“说话。”徽音吐出一口气,好像将浑的怒火借此排了出去。
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由十分的嘴拙,“主子……”
晏岐不声地跪了下来,膝碾着那件金尊玉贵的袍子,颤抖着将脸贴向她的膝盖。
锦瑟嘴嗫嚅着,想了又想,到底是没说出口。
静悄悄的,到是死一样的寂寞。
她想,兴许比起皇帝,主子还是最中意当年的先太子吧。
徽音笑不出来了,甚至是惊愕,“你又发什么疯?”
真是很温的声嗓,到了耳朵里,只觉满耳清澈。
主子平日里纵容女们围在庭中踢毽子,自个则在廊庑间看着,无论心情如何,都能将银钱和彩水似的赏下去。
直过了好半晌,晏岐开口了。
终于才是放晴了,她虚起眼一觑,忙里偷闲地感叹,从昨夜的万寿节开始,这天气就没好过呢。
徽音低去端详,只觉他气色尚好,已经看不出月前那副愁倦的病容。于是放宽了心,语气却是略急。
“母后……”他一字一句地说,“今日是兄长的忌日。”
晏岐见人都走了,这才快步往阶上去。一层一层的阶,一寸一寸地缩短着,很快他就立在徽音面前。
秋雨打落满庭飘零的红,平白生出许多颓败的味,他殷殷地迎上前来,眼眉间仿佛着春光的粲然,踌躇着没再往阶上走,只是抬起,羞涩地朝她一笑。
分明是一团和气的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好,让人慢慢便有了极深的错觉,可是御庭年轻的主人,在她眼里,或许连小猫小狗都比不上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