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受惊,人也闹腾,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接受了两个人重量的骏慢悠悠地走着,风拂过后者面帷,隙间晃过幽碧色眼眸。
前有未知后有飞石,危险倒也不分先后。
两人相隔不远,最后一刻视线极为默契地对上,浑戈眸中再起波澜,那是唐隽欢未曾见过的辉彩。
到来,也是他咎由自取。
陷绝境依然沉着镇定,表现得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浑戈,直到食物再也无以为继才将命抵押进去。而之所以现在才和盘托出,则因为死里求生比公主的诅咒还要凶险万分。
后蹄声逐渐近,旅人低骂几句,拍走,腰下倏地一沉。
远行的旅人们已然经历太多,今后也将继续经历他们可贵的自由。
浑戈曾在无所期盼的绝望中萌生出一个疯狂的计划,他收集两路盗墓寻宝者用以开山的火药,想趁着崩塌将暗河下游的岩石炸开出口。
“爷爷,我找到宝贝啦!”他大呼小叫地冲向山丘上的毡帐,后卷起风来,纷飞的蒲公英到飘扬,惹得路过的骏打了个响鼻。
数年后,阴山。
然后,终于,唐隽欢来了。
“其实现在留点活着的念想也不晚,”浑戈抚摩着岩上的划痕,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你我即将告终的命,再搏一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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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远方的旅人安抚地拍了拍长鬃,极目望去,天野苍茫。
故地重游,景色依旧,人却换了一茬,黑市还是黑市,觅宝会改了名字,两方势力打得不可开交,倒和从前差不了太多,然而公主宝藏的传说再也没有人提及,许是随着毫无结果的查探自此湮灭于地下。
按照计划,浑戈潜入河底开启机关,唐隽欢在下游引爆火药,两人用藤蔓编成的绳索连在一起,唐隽欢若能顺着水找到出路,浑戈也会连带着一起逃出生天。
“我真的很高兴,来的是你。”
见到唐隽欢时他有多欣喜若狂,就有多想让对方留下陪伴自己,对于要靠药物致幻作用来支撑信念的浑戈来说,这样的想法简直无与比的诱人。在维持全盘计划的理智和爱恨交织患得患失的情感拉锯下,为了将唐隽欢推远,浑戈出了‘要让他恨我’的选择。
没有气到叫骂,浑戈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这也意味着某人可以心安理得装死了。
坦白来讲,唐隽欢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美人,和画上的妙龄少女们更加不能相比,但他是如此鲜活而坚韧,又纯粹得可爱。
。
“你怎么不早说?”唐隽欢的反应和浑戈预想的不同,他仅仅嗔叱一句,然后很平静地合这个找死计划。
他不知这条河能不能通到外面,也不知坍陷会不会先一步要命,横竖都是死局,试试又何妨?
他的确出于私心将这个底牌隐瞒下来,但他不会后悔。
画中的金面与公主同葬,而公主的墓室又怎会离她钟爱的宝库太远?浑戈早已摸清墓室位置,只是三位仆共同开启的墓室机关就在暗河之下,一旦作失误便会自毁。
一声轰鸣,地裂壑摧。
“唐隽欢……”有些话只能放在最后,因为之后可能再无机会。
唐隽欢情绪黯然:“我原本打算在脱离隐元会以后到走走。”用惨痛代价换来的自由,若没有于开始之时戛然而止,想必会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远行。为了这一天,他何尝不是等待了数年?
十来岁的孩童蹦着跑到浅水边寻找鱼篓,摸来摸去,摸出一个闪闪发亮的碎琉璃片。
浑戈暗叹一声,转移话题:“如果能活着出去,你想去哪里,准备什么?”
***
如果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和唐隽欢相的时间还是太短。
END
那日初见,浑戈藏暗尘中,心里一遍遍描摹着唐隽欢的眉眼轮廓,像是要把他印刻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