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生自深眠中睁开双眼,恍惚间有种昼夜倾倒的虚无感。他定了定神,模糊视线归于清明,得以看清了周遭情形。
他不再shenchu1太极殿中的云纹绣帐,四周一片昏暗,崎岖昏晦的山dongding悬在上方,以一种似曾相识的高挑姿态占据了他的视野。
李忘生无奈地重新闭上了眼。
他并不意外于自己的chu1境,甚至可以说是早有预料。他在沾染nuan香气息的柔ruan被褥里放松shenti,准备合目养神片刻,思考该如何应对那个一声不吭就把他带到这里来的罪魁祸首。
于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森然响在了他耳畔。
“——装睡?李忘生,你可当真是长本事了!”
“……”
李忘生不得不睁开了眼,侧tou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床tou,正俯下shen死死盯着他的人。
哪怕dong中光线昏暗,也遮不去他俊逸生辉的面容,时光赋予他三分沉稳气度,却半分无损他眉眼间恣意潇洒,只令他光华内蕴之余愈发风采灼灼——但此时他神色han怒生威的模样,还是看得李忘生心中微微一tiao。
此人不作他想,自然就是吕祖座下首徒,纯阳gong静虚子,李忘生的师兄并结契三年有余的dao侣,时岁二十有七的谢云liu。
李忘生难得在谢云liu目光里生出几分心虚来,尝试着放缓了语调:“忘生并无装睡之意……师兄这是zuo什么?”
“哼!我看师弟能耐大得很,我这师兄zuo什么,你又何曾放在眼里过!”
——这是还气着,得哄。
李忘生二十岁那年,他二人终于得以拜过三清,在吕祖见证下正式结为dao侣,至今也已三年有余。算来自景龙四年二人互通心意至今,已然过去了将近七年春秋。
正如吕祖所言,二人xing情不同,却各有各的执拗,便如同两柄出鞘利剑搁在一chu1,纵使心意相通,也难免有所磕碰。在最初那两年,往往是谢云liu行事tiao脱惹了李忘生发恼,再挖空心思去哄人;但随着时日移转,二人心境皆有进益,谢云liu洒脱之余稳重许多,唯独在李忘生跟前肆无忌惮;李忘生则愈发沉静通达,待谢云liu多有ti贴纵容,只偶有展lou出顽固强ying,便将谢云liu气得tiao脚。
不似谢云liu哄师弟从小到大,驾轻就熟,李忘生对于如何哄师兄实在是经验寥寥。但他一向勤勉好学,又能ti察入微,倒也很快摸索出一套捋师兄羊mao的法子来。
李忘生便撑坐起shen,轻轻握住了谢云liu的手腕,诚恳而专注地望他:“师兄怎会如此作想?若是忘生zuo错了什么,还请师兄宽宥一二。”
谢云liu板着脸摸了摸他的指尖,伸手把床上被褥拉起来裹住李忘生只着里衣的的肩背,不忘冷冷dao:“你哪里有错?错的不是我这个连dao侣都护不住的大师兄么?”
谢云liu一向骄傲恣意,如今竟能说出这种话来,可见着实是气狠了。
李忘生心下无奈,只得直言不讳dao:“师兄是因着明教法王闯阵之事,还在生忘生的气么?”
谢云liu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咬牙切齿dao:“——陆、危、楼!当日之事,我早晚要原样奉还于他!”
-
三个月前,纯阳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明教教主陆危楼并四大法王齐上华山,要请教纯阳号称不破的星野剑阵。
说是“请教”,无非是为挑战纯阳国教之位巧词矫饰一二,众人皆都心知肚明。明教自立教以来四chu1立威,扩张野心昭然若揭,与纯阳一战在所难免。
早在陆危楼还在长安交游之时,谢云liu就曾与他结识,二人虽然在教义信仰上话不投机半句多,但于武学一途都天赋过人又各有所长,彼此间倒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后来谢云liu因景龙之变困居华山时,陆危楼还曾写信问候,但谢云liu解除禁足之后便决心守护华山,专心陪在李忘生shen边,也有意回避长安政局风云,下山次数骤减,陆危楼也因明教事务分shen乏术,数年间二人也不过相约喝过两次酒,只谈武学不问杂事,倒也算得上投契。
是以陆危楼带四大法王不请自来闯上纯阳之时,谢云liu并未过多忧虑。明教一派功法固然迥异中原,shen法诡谲灵迅,初次见面确实难以应对,但谢云liu却并非全然陌生。何况纯阳门内不缺实力强横的外门弟子,还有他和李忘生在,就算吕祖不出面,借助星野剑阵之威,谢云liu也有八成把握击退对方。
但谢云liu没想到,明教四大法王在久攻不破之下,竟会使出阴损招数来。
星野剑阵以静制动,谢云liushen法内功亦是绝ding,居阵眼掌控剑阵中真气运行,能与陆危楼并四大法王缠斗而不落下风;而李忘生虽然居乾位为谢云liu掠阵,但他有内景经功力加持,在维持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