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他很少去凑热闹,唯一一次便是路过港口,看见你从一辆不起眼的渔船上贼似的下来,即使已经过去将近六年,他依旧第一眼便认出了你。
他已经很久没有那样清晰而强烈的感受了,他想,像剥开了什么迷雾,像他某天在人生几乎毫无愿景,他徘徊着勉强养活自己,努力忘却那四年的人生和六年的等待,他几乎一无所有犹如乞丐一样躺在地下室的床上在阳光下吐着眼圈白日梦的时候,忽然发现梦的尽是你,那个告诉他如果可以要去想办法终结这一切,现在看来无知无畏,连一个下等男都会同情的你。
他的布鞋丢在床下发霉,你站在幻觉里吻他,从此烟雾飘出烟囱,梦境都天光大亮。
他被找上门说要去刺杀你,他们口中的叛徒时,他已经在港口无边无际的海风里下定决心,无论你到底变成什么样,无论他要付出什么代价,他要到你边去。
如今他似乎到了,他被你藏在私人公寓,还是像以前那样整日穿着女装,被动地等着你来,被动等着你离开,仿佛他是一天不浇水就会枯死的花,你把他裁剪干净快要腐烂的,又插进心准备的花瓶里,他就似乎真的已经变成了离开你就无法活下去的物,在你的囚牢里惶恐度日。
他还是会偶尔梦见曾经,就像现在这样,他打完这场牌局,那些人抚着他一缕发丝问他多少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不可挽回地想起那段往事,他紧张到干呕,竟然一句话说不出。
他那时总不认真整理发,常常是随意披在腰间,好似柔的金色水淌在他同样柔温热的腹,他半颓不颓慵懒地坐在天阳台上,下光衣领敞开沐浴春色,折叠床上的一角出他笔直的双覆盖在复古的纯白长袍下,戏弄的痕迹和烟的伤犹如生长在墙角裂里开满的红色花,口犹如绵延的山峦起伏不定带着一种无条件的包容杂糅着偶尔闪烁的水痕,微微被他拿烟的手遮住。
他什么首饰都不带的时候好像赤了一样,没有吐的话语从他满是抓痕的肌肤里溢出恍然着人的判断,他在迷雾后似笑非笑,情未散将若即若离的神情包裹,让那些人提起他总是第一句就是――那个婊子,暗藏危险地引诱人,就像罂粟吻边。
他眼影是深蓝色的彰显着他的荒淫度日,陷在绣满蝴蝶的枕褥上时总像一个纤细隽永不曾存在的倒影,被人随意搅乱泛起潋滟,他曾帮助他的人对他讴歌,他杀死的人对他咒骂。
他们对他最大的伤害也许不只是被迫染上毒瘾,而是让他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他几乎遗忘了他自己还活着,别人希望他是怎样的他就是怎样的,他是迷失的幽灵,整日在无法给予人热情的欢爱的间隙里祈祷的幽灵。
他偶尔想过自己为什么要选择答应下来,就像下人背叛他的前一晚,他还抱着一个年龄较小的仆人安一切都会没事,很多事情与其说是他选择了,不如说是他们选择了他,而他选择面地接受还是狼狈地接受,他从来没有会过平等,大概也一辈子都不会知到底该怎样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