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zuo了一个梦。
你梦见西蜀夏秋交替之际连绵的阴雨,比起广陵,西蜀的气候更nuan和些,下雨是常有的天气,凉凉的水珠打着伞面,细密得像针脚,从天到地织成绸缎——绸缎摸着也是凉的。每到这时候你最不爱好好儿静坐,常常是大字也不写了,仗着师尊在梅墓闭关,史君又上了年纪不爱罚人,几次三番偷溜出来躲闲,躺在廊下发呆,有时候还带着湃好的凉茶,更多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只是听雨看山,然后睡觉。约莫到了饭点,你把垫shen的外袍拎起来抖抖灰披上,衣带也不肯好好儿地系,大差不差咧到锁骨,那里也水光淋淋,不知dao是雨还是闷出的濡汗。山风兜touchui了你一个寒噤,但却很舒服——蜀地多竹,小回廊又在隐鸢仙门下口,一有风来,花草香、饭菜香,亦雅亦俗,妙不可言。有一回左慈带你去观星的高台学经纬历法,临到结束,仙人望着天边的霞光出神,你见了,也学着他踮着脚趴在木栏上望,突然他问你,可有所悟?
你点点tou,说,谁家炖咸豉烧猪肉ying是得行,pen香。
左慈让你噎得闭关去了。没他在,史君掌勺借你八百个胆也是断不敢吃,只好顺着香寻思打秋风去。你溜溜哒哒在一片磕锅碰铲声里挑中dao人那一亩三分地也是事出有因,偏是偏了点,但收拾得很利索:不太扎眼的灰瓦棚墙,里tou一进宽,家当不多,进了堂屋边上就是张半旧不新的竹榻,架着小瓦罐的泥炉对着门,因未到上灯时候,一盏灯油搁置在旁,棉线还是新捻的。你自恃年纪小小,嘴巴又甜,靠山又ying,唱个喏推门钻进屋去,dao人正盘坐在榻上,拿小扇去扑泥炉里的火苗,不料那门轴子朽了,吱呀一响,他吓得手上重了点,噗地呛了一鼻子灰,匆忙伸手去抹,脸上黑是黑、白是白,更加要命。你没法儿,干脆把袖子拿去给他ca脸,两把揩下去,小牛鼻子长得真不赖,一双眼清凌凌的还带着泪花,长眉秀目,居然和师尊一般生了个白发绿瞳的相貌,你看得亲切,一点儿不怕他,扒在他榻前卖乖。
“这位师叔,”那竹榻立地不过半尺来高,你的手好似规矩地撑在他膝边,赖pidao:“相逢即是有缘,散一口吧?这肉请我来给师叔看火哩。”
你那衣裳是隐鸢阁常见的鹤文大氅,白雪雪一件好衣裳这下不仅淋得透shi,半截还都是灶灰,眼见没法穿了。dao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叫你脱了挂在衣杆上等晴了好浆洗,靠到火跟前来坐。那打量的目光你是察觉不出了,只觉得这人脾气简直史子眇第二,ruan耙耙的讨人喜欢,他讲话带着蜀人腔调,娃儿来娃儿去,也不问你师从是哪个,照样盘坐着把你搂在怀里,越过你把着调羹去翻罐里的肉。热气烘得你昏昏yu睡,他随你靠着打盹儿,探手摸了摸你的额tou。
“你老汉儿喃?”
“屋tou。”你全当他问左慈,在他怀里蹭了几下,又四爪一抻,懒得动弹了。你学了一天星相,这个宿起那个宿落,早就tou大如斗,不要人哄着也就罢了,这会瞌睡劲儿上来,要不是dao人抱得牢,你简直能一tou栽进锅,什么王公贵族爱的雅言正音早忘去周公荷包里了。
好香啊。你抽抽鼻子,瞥了眼罐罐,猪肉块熬得油pi儿晶莹透亮,裹着酱汁在汤里咕嘟嘟gun,那里面还烹了花椒碎tou、丹桂、白芷片之类,中和了肉的腥臊气,香味儿nuanrongrong得直往你鼻尖儿撩拨,十成十的勾人。外tou下雨,里面烹肉,大吃大嚼,醉饱则和衣而卧,这dao人好会营生!你侧目去望他,却见那dao人把下巴抵着你的肩tou缩成一团,好像一条懒恹恹盘着的蛇,你被他捂得热乎,整个shen子全窝在棉布袍子里tou,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火光蒸得他有了一点面若桃花的意思,虽然和师尊有些仿佛,可骨子里一点不像。
师尊就不会这么抱你,他怕臊呢。
你傻乐了两声,心里暗忖,这下不用陪着师尊在梅墓啃草,快哉快哉。这个小师叔虽则是我瞎弹琴乱认亲,可是十分知情识趣,是个好人,就便师尊一辈的仙人整座山tou都有数,也不好叫他吃亏,不如用罢这餐饭还是就实说了,我占你嘴上便宜,你也占我嘴上便宜,两厢得便。
dao人抱着你,絮絮和你说些闲话,tou先两句你还支吾应着,后来你就不答了,一门心思琢磨起那小瓦罐儿里细细密密,鱼眼睛似的小泡,慢慢gun得沸了,却还要好久才能熟呢。dao人见你瘪着嘴眼巴巴地守着炉子,笑话你馋,索xing扣上盖起shen了。你跟着他下榻,问他zuo什么去,外tou乌云已经盖了下来,眼见要下大雨了。
“乖乖,我切把芋儿擓起炖,好安逸噢。”
你趿着鞋子撵上他抢过箬笠扣在tou上,答应一声“好嘛”,就要往外走。dao人一把薅住,帮你把斗笠下t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