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西胡家此刻正热闹着。
今日便是胡二少爷的大婚,时辰一到,小厮们就起床忙活,他们要赶在天亮前把红灯笼与红绸布挂上,府内里里外外的窗棂上都贴满了红双喜,远远望去,好不喜庆。
胡夫人一晚上都没睡个安稳觉,她早早地梳好了发髻,一袭火红的裙装,特地dai上了自己最昂贵的首饰,细细用石黛描了眉,涂了艳红色的口脂,岁月只在她脸上留下寥寥的痕迹,好似今日出嫁的不是于二小姐,而是她。
对胡夫人来说,今日不止是二少爷的大喜之日,更是胡家光耀门庭之日。胡家一路资助岑举人进京读书,大少爷前年才娶了岑家的千金,一家都搬到了京城边上,如今二少爷更是攀上了高枝,有了于县令的庇护,胡家就算在整个晋竹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个“不”字,小女儿想要哪家的夫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胡望泽半梦半醒间被叫起来,他张开手臂任由四五名丫鬟帮他穿好婚服,再懒洋洋地招呼睡在榻上还衣裳不整的通房丫鬟去给他倒杯茶水。
“我儿,昨日睡得怎样?”
“混混沌沌地zuo了些梦,睡不大安稳。”
胡夫人提着裙摆踏进了他的卧房,先是伸手抚平他衣领的褶皱,又嗔怪dao:“……都要成亲了,还这么不节制,晚上可别怠慢了人家于小姐。”
“孩儿记着呢。”
“今儿你爹可是从江陵酒楼里特地请师傅过来,备了三大场宴席,liu水席从早吃到晚,在宿西风风光光地大办你的婚事呢!”
胡望泽吞吞吐吐地问:“娘,你,你……有没有听说那姑娘成亲的事?”
“谁?”胡夫人有些不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面上带着鄙夷,“噢,你说那个镖局的野丫tou吧,没听闻音信呢,兴许早死在运镖的路上了吧。你想她干嘛,好好成你的亲,谁都不许搅了你的好事,娘去外tou替你看看情况。”
胡夫人路过那名通房丫tou的时候,上手隔着单薄的衣物狠狠掐住了她背上的肉,咬牙切齿dao:“小贱蹄子,成天净想着怎么勾少爷是吧,连他成亲了都不肯放过,看我不好好收拾你,gun出来!”
还没等胡夫人在那丫toushen上招呼十个巴掌,大门外就有人在大声喊冤,晦气极了。
彼时胡家的大门刚打开,家丁们摆好了桌椅板凳,震天响的鞭炮放个没完,就等着镇上的人陆陆续续赏面来吃席,没想到还真有人来闹事。
胡夫人怒气冲冲地从后院赶到前门,一眼就瞧见了衣衫褴褛的老婆子拄着拐杖赖在门口,扯着嗓子干嚎“冤哪——冤哪——”,就算家丁将她抬走,她也要不依不饶地爬回门口,抱着门zhu死活不撒手,存心要让胡家丢了颜面。
“把她丢远点!今天可是我儿的大好事,别见了血。”
老婆子听到她的声音,连忙爬过去死死地抱住了她的tui,哭嚎dao:“胡夫人,胡夫人!你也有女儿啊,你也有心肝肉啊,那我女儿呢?我女儿她死不瞑目啊,她才十五啊……”
胡夫人努力踢开她:“哪来的糟婆子,有冤你跑县衙去,跑我们胡家来干嘛,给你三两银子,有多远gun多远!”
“夫人,夫人,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西边那条街糕饼铺子的郑三娘,我女儿郑小仙,两年前来过胡家送糕点的,当时胡二少爷还夸过她好看来着……”老婆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胡二少爷要跟我家小仙好,说等她长大了,要收她zuo小的,结果你家少爷出尔反尔说她是破鞋,污了她的名声,闹得满城风雨,小仙才怀着shen孕去上吊,夫人,您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就算您不记得小仙,当年从胡家里赶出来的丫鬟您总该记得吧?她一个十二岁的丫tou懂得什么,还不是被你们这些老爷少爷糟蹋了,何必被野狗分尸呢……”
“胡说八dao!”胡夫人怒目圆睁,一脚蹬在她的心窝上,直踹得她翻白眼,“一个糕饼铺子的人都敢在胡家tou上撒野了?自己女儿是个万人骑的贱货,搞出人命来的非要找个冤大tou是吧,来人,还不把她拖出去掌嘴!”
胡望泽在后院里自然也听到了前门的吵吵嚷嚷声,他顾不上还没dai齐的发冠,心急如焚地穿过走廊跑到门口,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