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脑中一瞬间闪现过许多可止小孩夜啼的故事,什么荒郊野岭孤零零的花轿,惨死的新娘鬼魂千百年来一直在寻觅抛弃自己的夫君,勾了过路人,又将他们的jing1气xi干,还有所谓的阴婚,那些刚夭折不久的少女被重新从坟里扒出来,shen上带着青紫的淤痕,口chun发绀,就被强行套上鲜红的嫁衣和金银的首饰,被迫与另一位素未谋面的男尸葬在一起。
他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颤,缓缓抬眼瞧去。
花轿远比外tou看起来的宽敞得多。
绫罗ruan垫的美人榻上,祝家镖局大小姐,也是那位被送回娘家的新嫁娘,掀开盖tou,大喇喇地歪坐在榻上,斜斜一瞥地上的龚俊,嘴里要吐未吐的瓜子pi就调转了个方向,落在自己脚边。
与龚俊脑海中浮现的许多阴森可怖的鬼新娘模样大不相同,她没有苍白发灰的面容、nong1墨重彩的妆容,她甚至有些好看。胭脂在颊上晕开,眉心贴着花钿,珍珠玛瑙的凤冠pei着红绿相间的霞帔,使得她略显英气的面容上也带了一丝温婉。
这,这外男怎么能进新嫁娘的花轿呢,怕不是污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龚俊急急忙忙地爬起来想往外跑,新娘就发话了。
“诶,那小子,别傻愣着了,自己找个地儿坐。”
龚俊只好与张哲瀚一齐挤在一个由箱子临时搭起来的长凳上,坐定后他环顾四周一圈,才发现这花轿里远比他想得热闹。
新娘shen边还有个端着茶盘的丫鬟,见来了客人,主动送了茶水过来,但两人都摆了摆手,谁都没喝茶,丫鬟就只往新娘的小碟里添了些吃食零嘴,便离开了花轿。
有一只手从角落里伸出来,抓了把瓜子,小心翼翼地发问:“……小姐,要不我也出去?”
“哪能让你在外tou呆着啊,ma上就要到晋竹了。”
那是一名shen着喜服的青年,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就坐在美人榻旁的小板凳上,若不是他主动开口,还没人能注意到他。他察觉到龚俊看过来的视线,羞涩地伸手打了个招呼:“……嗨?”
似乎是看到龚俊的疑惑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他挠了挠脑袋,解释dao:“在下林伽,僧伽蓝摩的伽,是祝家的养子。”
原来是来送亲的兄弟,龚俊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新娘揶揄的声音响起:“哟,还说自己是养子呢,等过了今天,你不就是我夫君吗?”
龚俊被这混乱的关系惊得gen本坐不住,他猛得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有要事在shen呢,那偷鸡贼不知dao跑哪儿去了,我,我……”
张哲瀚也顺势站起来:“祝姑娘,有话不妨明说。”
新娘扬chun笑了,她慢条斯理地用手绢ca净指feng里的糕点碎屑,悠悠dao:“裴青天驾鹤西去已百年有余,可威名还在呢,这无妄山底下,谁没受过裴青天的庇荫,祝家也不例外。要我说,我遭了天大的委屈,被搬弄是非、飞短liu长,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寻死觅活了,可我如今ting着一口气到这儿,你是无妄山的弟子,你guan不guan?”
龚俊一时懵了:“这,这……”
他下山zuo代班弟子前听师父师叔提过两嘴,本以为只是在雍中料理些家长里短的事,没想到在世人眼中,无妄山,包括无妄山的弟子都是裴慈的化shen,是明辨是非、惩恶扬善的江湖官。
没听到龚俊的答复,新娘失了耐心,她虽然穿着繁复臃zhong的婚服,但这并不阻碍她反手ba出藏在美人榻后的长刀。那是一把刀shen极窄,如禾苗般修长的刀,又比传统苗刀稍短一些,龚俊只见刀光一闪,那长刀就赫然刺进他脖颈旁三寸的车厢bi,再近一点,只怕他当场就人首分离了。
新娘冲着他们一挑眉:“小兄弟,再谈谈呗?”
没想到是张哲瀚先退一步,拱手作揖dao:“在下张哲瀚。”
龚俊也只好随着他行了礼:“在下无妄山弟子,龚俊。”
在外人看来,花轿里只一阵sao乱,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龚俊与张哲瀚又再次坐回那张长凳,听她絮絮叨叨地讲起缘由来。
“这事嘛,这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林伽,还不去给我添壶茶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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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家镖局位于江陵下辖的晋竹县,是整个江陵数一数二的镖局,而祝宁就是祝家镖局的独女,如今的掌上明珠,未来的镖局主人,但祝家没打算将她养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春闺小姐,她自小便和那些寻常子弟一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教导还要更严苛些。祝宁刚过十五,就能与大她两三岁的子弟们打成平手,家中就安排她跟随镖师,在临近地方运送货物。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出手狠戾,愣是在江陵区域打出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