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有一些疑问盘旋于我心：宇智波佐助最后掷出了为何不说出来的疑问，难他至始至终都不明白漩涡鸣人的意思吗？直到死亡，他都不知漩涡鸣人到这个地步的原因吗？还是说，在知味觉失灵的真相之后，每当夜晚想起漩涡鸣人时，他都会在顿悟之中下眼泪呢？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我嘴笨，”鸣人回答，“还真的没有第一时间想好怎么夸奖呢。”

        佐助也跟着一起笑了。

        “佐助，我时常想，你现在境不就是和鸡屎一样糟糕吗？但你会像番石榴一样……”

        “这是吉卜赛果子，随遇而安、乐观积极的果子，”鸣人说，“它的种子哪怕落到鸡屎上，都能长出来。很神奇不是吗？鸡屎开花，哈哈哈。”

鸣人带他到木叶村背后的番石榴园去偷番石榴。守卫人员拿鸣人没办法。站在外面的佐助听到了守卫和园丁们的怒喊声，也很好奇鸣人现在的状况。不出意料，鸣人抱着一大把番石榴出来了。

        他以为鸣人只是随便戏耍他，却没有想到开始上手饭时，真的会忘记很多烦恼。为了不酿成煮糊等悲剧，他没有功夫去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一回，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注意到锅中的情况，等听到刺耳的汽声时已经晚了。鸣人准时出现来嘲讽他。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被鸣人如此嘲讽，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出现，他再也没有犯过同类的错误。

        嘴笨符合他一直以来对鸣人的印象，所以他也没有再追问了。从此以后，一旦有人提到吃饭的事情，鸣人都会夸奖佐助的厨艺有多么巧夺天工，令他忍不住想品尝一辈子，令他不愿意与别人分享。认同感与成就感暂时填补了佐助内心的空虚，让他不至于在遭遇灾难后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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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尽我对宇智波佐助及其相关人士毫无了解，却依然在脑海里想象出了一段有趣的故事：漩涡鸣人为了让孤独的宇智波佐助开心，即使知饭菜很咸也着吃下去。好吃还是难吃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只是想让厨子开心而已。这个解释还是很合理的，弥补了许多我对两位忍界传说人物的认知空白。

        若干年后，我成家立业，到了要对妻子的饭菜给予评价的岁数。我总是会在这种饭间时刻想起这个故事。我曾问妻子：“一般人会在饭的时候加十几勺盐吗？”她吓坏了，摇手说：“这是什么厨师啊？会吃死人的。”“如果有一个人，他天赋异禀，聪过人，饭极有天赋呢？”“那会很好吃。”“但如果他味觉失灵，饭时总是会加大量的盐呢？”“那会很难吃。”“可有人却把他的东西当宝贝，一点儿也不剩地吃光了，那究竟是好吃还是难吃呢？”“无所谓了，”妻子说，“到了这种时候，喜欢的已经不是饭菜而已了。”

        那场饭席结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宇智波佐助，听说他没过多久就死了，是自然老死的。他的死引起了忍界的轰动，这无可非议。自从漩涡鸣人死后，他就是公认的忍界最强，况且他一向以容姿端丽而声誉天下。声誉达到点的时期，他也不过是再年轻不过的十八九岁，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他却到了。葬礼那天，吊唁者络绎不绝，我也在其中。虽然我已到了对死亡与英雄迟暮略有些感情绪的年纪，却依然没能对这场葬礼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多年以后，当宇智波佐助于今日饭席上试图回忆起那个被童年的美好与懵懂所模糊化了的事件的真相时，才猛然发现那份成就感只不过是被漩涡鸣人所偏爱而形成的甜蜜幻觉。后来，他离开了漩涡鸣人，再也没给任何人过饭。他爱的或许不是饭这件事情，而是等待着鸣人品尝后对他竖起大拇指的过程。鸣人喜欢吃他的饭菜，无论他的是什么都会一口气吃完，这对于一个饭者来说是最高的肯定。随着年龄的增大，他逐渐开始回想起鸣人每次吃完后的微妙表情，可为时已晚。

        当时的佐助还不太能明白鸣人的话中话，更不明白鸣人为何突然伤感起来，突然说这么多。经历了多日的抑郁后终于开心了一点儿的他只回复了一句话：“你才长在鸡屎上呢！”

        “为什么非得是番石榴呢？”他问。

        “那你为什么当时一个字也不说？”

        第一次成番石榴炒虾仁的时候，鸣人一口气吃光了，对他赞不绝口。他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却感觉味淡至极，简直难以下咽。“一点盐都没有。”他一边唠叨着，一边去厨房里拿盐。鸣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言又止，但还是选择了沉默。加了好几盐后，终于吃出了香味。他问鸣人怎么样。鸣人没有说话。这样的态度令他怀疑自己是否在厨艺上没有天分，生出了放弃的想法。晚上，鸣人又过来找他，并表示中午那顿太好吃了，好吃到无法用言语形容，所以以后要常光顾他这里了。

        此时，近八十岁的宇智波佐助颓废了一般，竟出了我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在他上出现的驼背的态。“既然这么难吃，为什么总是不说出来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呀？”说到这里，他哭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