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越是不让碰的东西，他们就越是要动，这一伙人的恶意似乎都尽数宣在高启强上，甚至已然商量好，几个人把高启强按住，由唐小虎去扯他腕上红绳。

        安欣连也没回，语气格外冰冷。

        “你们放心吧，他也有的。”安欣说。

        或许是某些微妙的英雄主义在作祟，安欣将大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高启强上，高启强是很需要被帮助的呀，安欣想。所以高启强从拘留所出来的当天他开车等在门口，佯装不经意地与高启强巧遇，邀请对方坐上他的车。

        原来的安欣平等关注眼前一切不公，任何人需要帮助，无论他能到，或者不能，都想力所能及地去帮、去。如今高启强出现在他面前，以需要被保护的受害者姿态，他便自然而然的，将自己代入进拯救者的角色。

        安欣。高启强无声地在心里轻轻念一遍。

        “你弟弟妹妹，好像还是会一点饭的噢，而且…他们就在隔，我们的休息室里，在看春晚。”

        审讯室里高启强上还披着他的外套，见到安欣进来时很着急的说警官，我弟弟妹妹不会饭的，我能不能先回去，给他们了晚饭再回来啊？安欣笑笑，屈指敲敲手里的饭盒，高启强目光就被引过去，看到饭盒上歪歪扭扭的“高”字。

        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何自己的底线在第一次见到高启强时就能退让，是因为同情吗？好像这个词也不能完全用来解释。

        私底下的交易，他们警察没资格，聚众斗殴，也是高启强先动的手，所以明明施暴者作恶，可即将被拘留的却是受者。安欣阴沉着脸一声不吭，李响也紧皱眉，说你们也参与了斗殴，都在这接受半小时的批评教育，还有…安欣，你去看看那边的高启强，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没交代完的问题。

        她眼睛很漂亮，和高启强很像，或许这也是血脉传承的一种，安欣不由得想起高启强那双眼睛来，同样晶晶亮，只是高启强的眼睛总漉漉的，像是了一汪浅浅的泪。

        “安警官，新年快乐。”

        他对高启强产生了怜惜感。

        高启强一直盈在眼眶里的泪猝不及防掉下来。

        现在倒是好的多了，安欣听

        他高举纸杯，角带笑，眼里却泪，泪光如同今夜天幕上，灿烂烟火后那轮皎洁的月亮。

        妹妹看着年纪小一点，看着安欣递来的筷子却没接，小声问：“我哥哥也有吗？”

        安欣现在极力压抑着愤怒，李响自然看的出来，于是找借口把安欣支走，某个小混混却插了句话，笑嘻嘻地问安欣：“警官，你要不帮我们问问他呗？为什么那红绳不能摘啊？”

        “态度不端正，我有权再加半小时。”

        他这辈子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一分给予他冷眼、漠然、袖手旁观，另一分讥讽、奚落、幸灾乐祸，还有一分人，就是赐予他苦难的本，可这样真心实意待他好的，却是极少数，所以每一个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轻声细语，似乎生怕语气重一点要把他吓到似的，起因李响那边也问了出来，其实按说法这应该是肉交易。

        他打算去另一间审讯室的时候门口警卫将他叫住，说是看外面蹲了一对兄妹，这么冷的天看着怪可怜的，不知是不是来求助。安欣就过去，一见才知是高启强的弟弟妹妹，大衣他没拿，饭菜却收下来，又带他们到休息室等，把崔姨送来的饺子和菜分给了他们。

        那一瞬间安欣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词汇，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怜惜。

        很奇妙，高启强在去警局时坐的就是他的车，那时候高启强满脸是血，衣衫破烂，裹着安欣的外套，为了不弄脏车座位，还要小心翼翼直疼痛的腰背，正襟危坐，目光也呆愣木然，像是被撕烂扯坏，出内里柔棉花的玩偶。

        高启强的确是出来卖的，不过他卖只卖给唐小龙那一帮人，作为交易，唐小龙给他提供在旧厂街的庇护，但这次他们突然翻脸动了手，说起来原因也荒唐，唐小龙说高启强手腕上有红绳，红绳上穿了个金环，他极爱惜这枚金环，哪怕衣服全脱个干净，红绳也绝不解下来。

        一个有更复杂，更暧昧意义的词语。

        03.

        高启强当然抵死不从，拼命反抗，挣扎之中他一巴掌扇在唐小虎脸上，于是戏弄转为殴打，暴力再引起望，最终有人报警，安欣李响赶到，将高启强救下。

        安欣没想到他会哭，手忙脚乱地翻抽屉去找卫生纸给他，但高启强摇摇，小心翼翼用自己衣袖了眼泪：“谢谢你…警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安欣，安全的安，欣欣向荣的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