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一直在避免一个想法:若是先生在就好了。
他并非不想见到杨青絮。先生这几日格外忙碌疲惫,这是那日在城郊意外相见时,方棠亲眼确认的。他当然想将一切都告诉先生,这样先生就会给他法子,或者干脆帮他chu1理。但他不能这么zuo。
就算先生不嫌他多事,他也不能得寸进尺。他总要学会自己面对,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方棠闭上眼,阳光从纸窗透进,恰到好chu1的温度令他有些昏昏yu睡。他靠着床沿,想着就睡一小会,应当无事。
...
“方棠!方棠?”焦急的女声伴随着激烈的拍门声。方棠皱起眉,慢慢睁开眼,shen子有些僵ying。房间已是昏暗一片,而门外的声音显然是燕心。
他来不及去点上房间里的烛火,赶忙起shen去开门:
“师父,怎么了?”
“你总算开门了。”燕心松了口气,“他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我今天...”方棠顿了顿,“师父,是我失礼了,您进来吧。”
房内亮起烛光,燕心瞧见了方棠堆在桌上的染血衣物,再看向脸色不佳的方棠。
方棠甩灭手上的火柴,回到燕心shen边:“师父,我今日去见宋凛,结果躺在屋里的不是他。那人想抓我,我侥幸逃脱,可还是不小心负了伤。”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燕心有所察觉,同样低声回应:
“那人是谁?”
“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位...故人,先生知dao。”
燕心沉默片刻:“如果你想,我随时可以联系官府追查此事。”
“谢谢师父,这也正是我想的。宋凛被人替换,他现在人在何chu1是第一要事。若是能有官府相助,那再好不过。”
“好,我等下去办。”
方棠微微颔首:“师父,还有一事,是何人告知您我受了伤?”
“为什么问这个?”
“自回到家,我不曾告诉过任何人我受伤一事。染血的衣物我也留在了房中,怎么会有人知dao?”
闻言,燕心皱起眉,“我会注意,你可有怀疑的人?”
方棠摇tou。
“那便先不说这个,你的伤势如何,我刚才替你请了大夫,是我的熟人,晚些时候就会到。”
“谢谢师父,应该没什么大碍。”
“跟我客气什么,”燕心轻轻呼出一口气,神色却没有好转。家里有人里应外合,传递了方棠的行踪,才让那位“故人”有机会设下埋伏。
好大的胆子,zuo贼都敢zuo到将军府上来了。
家中有内鬼,方棠没有直接点明,也算是给了她一个面子。此事不可打草惊蛇,所以方棠才特意邀她进屋说话。
方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如何过意得去,更别提如何向杨青絮交代。
她让方棠坐到自己shen边,撩起衣袖,被血染红的绷带醒目骇人。方棠见她神色逐渐凝重,意图安wei,结果话到嘴边却又换了想法。
“师父,您会将此事告诉先生吗?”
“你想让他知dao吗?”
方棠摇了摇tou,又点点tou。燕心轻叹一声,替他放下衣袖:“这几日不要出门了,我也留在家。杨青絮那边,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和他说。”
“好。”方棠轻声应下。
他想告诉先生吗,应当是想的。他不怕先生责罚,更想要先生的关心。他突然有些好奇如果先生知dao自己意外受伤,会lou出什么表情。方棠很快抛开了这个想法,大约是先生不在shen边的缘故,动的心思也大胆了些。他的眼神漫无目的地在放中飘着,最后落在了被他随手扔在桌面的衣服上。
照燕心的意思,这件衣服无论是绞了还是扔了都无所谓。
从刚才睡醒到现在,shenti还僵着。于是方棠借着chu1理衣服的理由,出去走上一圈。经过后院时,他顺便绕路去看了翎歌。
翎歌是已被驯服的海雕,送信用的线圈替代了原本应该绑在脚踝上防止她逃跑的锁链。即便无人会在长安用海雕送信,方棠也从未让翎歌去替他刺探过情报,但终归要以防万一。
翎歌瞧见主人,扑腾了两下翅膀。方棠上前摸了摸她的tou,却眼尖的发现翎歌没有食用今日的餐食。他试着将食物往翎歌面前推,翎歌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方棠皱起眉,这可不太寻常。翎歌明明看上去一切安好,为何突然连饭都不吃了。莫非是突然耍xing子挑食了?
方棠正疑惑,想着将翎歌接出树屋带到厨房,让她自己挑些吃的。
饭点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此刻厨房倒是没什么人。他向人要了几块生肉,还没等方棠亲手去喂,翎歌便主动凑上前叼起了他手中的肉块。
看上去是饿了。
前来给翎歌递肉的阿姨大约觉得有趣,又去拿了几份生肉回来。不过在翎歌几乎快要吃下两顿的量之前,方棠及时喊了停。翎歌分明还好好的,也没有故意挑食闹别扭,怎会如此...方棠沉思片刻:“阿姨,你们这有没有银qi?”
“有的。”阿姨转shen回到炉灶边,取了两支银制筷子,“这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