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谢过她,带着吃饱了不愿动弹的翎歌回到树屋。他用银筷搅开翎歌的餐食,抽出时,银筷的前端发黑,越往上越斑驳,是被人下了毒。
“师父,可是还有顾虑?”方棠开口问。
梦魇没有再一次叨扰他的深眠,方棠睡得很沉很沉。
见燕心离开,翎歌走到桌子边缘,原地踱了两步,展开翅膀落到方棠边。方棠皱了皱眉,他明明说过翎歌不许在室内飞行。
他回到房间,翎歌自己到桌上休息。
燕心没有向方棠询问翎歌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毕竟还有外人在场,她只是着医师快些查看方棠的伤。这位医师大约也是对翎歌有所忌惮,清创上药与包扎得干净利落,异常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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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无事了,方棠冲她笑了笑。这场简短的夜谈到此为止,燕心在临走前告诉他:若有线索一定要告知,她对内绝不姑息。
燕心点了点,看上去有些怅然若失。她盯着方棠抚平刚才包扎时被卷起的袖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翎歌站在他边看着他,歪着。方棠无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来这几日翎歌只能待在他房中,以免再有人暗害。
饶是他想在此刻放空大脑,今日之事历历在目,又怎能轻易无视。负伤,追击,下毒,每一样都冲着他的命来。他深深地了口气,也顾不上翎歌此刻正没什么规矩地挤在他边,他用手背蹭了蹭她的翅膀,试图着自己强行入睡。
“所以师父,唔....”
“我没事。”方棠微微摇,“师父,此事我已有些眉目。或许先生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我...不想麻烦他。”
他几乎可以断定下毒之人与要他命的是同一人,徐钏。他不熟悉海雕,不知他们在被训练时就学会了分辨毒物,能够及时作出反应,所以才会想到在鸟食里下毒的法子。
疑点重重,留给方棠的独时间却没有持续太久,燕心很快带着她熟悉的医师前来。见房中有只猛禽,那位医师显然吓了一。
燕心回过神,面上带着苦笑:“原本杨青絮让你到这来,是为了你的安全。可如今,我也说不好自己能不能护住你。”
夜色已深,原本宁静的夜突然响起雨落屋檐的声音。月光被云层遮挡,房内摇曳的烛火被逐一灭。方棠摸黑走回床边,他躺到床上,思绪却是杂乱一片。
方棠看向自己的翎歌,眉宇间还是出些困惑。徐钏究竟为何要急着要取自己的命,甚至还想要毒杀翎歌。
燕心的眼神动了动,却也没有接上话。方棠继续:“若是没有师父,恐怕我今天都逃不出宋家的宅子。”
如果暂时抛开这个不谈,算上这次事情败,徐钏的计划已经连续失败了两次,而失败的原因都是规划时太过草率。先是在宋家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意图抓捕自己,分明是徐钏站了上风,却仍旧让他越墙逃走。另一边再派人往翎歌的饭食里下毒,但却没有人盯着翎歌后续的动作,以至于现在直接在树屋里留下了物证。
“于他,于你,我都已无法交代。”她轻轻叹了口气,“顾虑...无非是觉得自己无用罢了。”
比起一个谋划许久的诡计,这些事情听上去更像是在病急乱投医。为了抓他,又不知如何下手,便把所有能想到的法子全都试了一遍,以至于失了分寸,得不偿失。
虽然翎歌本没有搭理这位客人。
方棠神色未变,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倒发现自己竟然一点生不起气来。
天空由黑变红的痕迹,逐渐被初生的阳光所掩盖。无人知晓。
他没有起,只是静静地看向地面上的窗影。他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恍神,好像那影子动了一下,这让方棠原本就紧张不已的神有些崩溃。
可惜碎片般的梦境非但没有令他的神有所好转,再睁眼时甚至更加疲惫不堪。雨已停下,月亮也从乌云后透出光亮。翎歌在他边沉睡,方棠借着月光望向桌上的漏刻,却发现它还不曾挪动半分。
待那医师离开,燕心也没急着与方棠交谈。只是看了会正在休息的翎歌,轻声叹了口气:“你若是心有不安,我去同你先生说,让他早些接你回去。”
他将翎歌往边带了些,随后顺了顺她的羽。那盆有毒的食物,仍旧被他放回了原位。
他试着通过其他的东西来确认自己的安全,比如查看贴携带的纸人有没有反应,以及边的翎歌有没有感知到四周的危险。片刻,他有了答案。
方棠怔愣片刻:“...师父,您不必如此自责。”
燕心伸出双手,用手掌贴住他的脸颊,把他的话压了回去:“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应该只是自己太过疲累,一时眼花罢了。细想正值夜深人静的时候,影子怎会凭空出现什么动作。
直到方棠重新被困意征服,地上的光影也再无变化。
“就算是先生要您照顾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我侧。您教了我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能在危险时刻自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