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享用一个谪仙,但是没有人愿意去碰这个即将化为厉鬼索命的人。
成乐的生命在逝,嘴里开开合合,鲜血不止地淌下来。
太子的长随,他是认识的,那是曾经腹背相托的同僚啊,他已经凑到他的边:“成乐!你……怎么会这样?太子刚刚还是让人立放了你……成乐!你坚持住!”
成乐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嘴型还在动着。
“成乐,你告诉我,那东西在哪儿?太子已经让人寻太医去了,你会没事的,告诉我,那东西在哪儿。”
成乐嘴角微笑,不,他,永远别想知……
楼上一黑一白两个影……他已经看不清了,那两个人自始至终都在那儿冷冷站着,那是黑白无常吗?来索我的命来了!
成乐有些释然,早知世间皆苦,你们为何不早些来呢?
耳边传来一似乎前世就已经很熟悉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成乐,你有什么愿望吗?”
杀了他们……
“什么,成乐你说清楚一些?”长随把耳朵凑到成乐嘴边。
杀了他们!全都杀了!杀了他们……
成乐凄厉的声音突然化为了实质,一字一句落入长随的耳朵里。长随吓得跌坐在地上,再一看,成乐仍然瞪着眼睛,但是双目已经失去了神色。曾经一铠甲嗜血的沙场将军就这样像一块破布跌落在这楼子里。
所有人这时都感到了恐惧,因为他们都听到了这临死的诅咒。
太子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从厢房破门冲出,扶着栏杆往下看,那个曾经在戈月下,依偎在他怀里的人,一污糟,赤赤地走了。他心里好像丢了一块,但是拼命安自己大业将成,任何牺牲都是在所难免的。
成乐,日后……日后我,我许你在中立牌享祭……太子心想着。
“他不需要了。”一清冷的声音传来。
“谁!别躲着!出来!”
一黑一白两个人闪现在他面前。黑衣人一脸淡漠,但是白衣人满眼恨意。
黑衣人一挥手,这家楼子所有的门窗都关上了,密不透风。
“本是大雍太子,尔乃何人,装神弄鬼。”
黑衣人轻轻环住白衣人肩膀,安抚着,一边冷声说到:“虽说他在轮回幻境受罚,这些都是他应得的,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我也看不惯呢。这个幻境本就因他而生,他既然刑满,你们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黑衣人另一只手一挥袖,所有人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成乐漂浮在空中。
不对,那不是成乐,长发束冠,一蓝色长衫,一出尘的文人模样。旁人不识得,可在场有两人识得。那是孟瑶,没有被望圈进泥潭的孟瑶。
“怎么置,你自己给个主意吧?”黑衣人无所谓地对着半空那人说。
那人嫌恶地看了一眼楼下被死的尸,玉亲启:“烧。”
蓝曦臣痛心地看着那透明的影,当年的云梦青楼,也是在这人轻飘飘的令下付之一炬的吧。从来都觉得他残忍,这里的人有无辜的吗?那些楼子里的姑娘小倌们无辜吗?冷眼旁观,麻木接受,这在阿瑶看来又怎么叫无辜呢?
他从来只怨恨阿瑶事太绝,不给他留一丝转圜的余地,可直到今天,他才看懂阿瑶的狠绝和野心之下,藏的是对那世间的惧怕和敌意,是那无尽的自我厌弃和厌世情结。他曾经,明明是阿瑶和这世间和解最后的稻草,他却亲手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