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刚的壳中裂开。

        “伊挚，你别多事。”

        种子深深埋下，若无外界刻意化，他或许不至于这么快发芽。可他是神赐的长寿，当的永生，世界上没有哪颗种子是不会发芽的，那朵花总有一天要破土而出，夜游在漫漫深。

        总有英雄觉得自己能挽救所有人，借此满足他们扭曲的成就感，殊不知他能的，只是旁观过痛苦，而后在本就溃烂的伤口上再添一把刀。

        即便没有我，父亲本质如此，最终也会被时间生生磋磨，死得痛苦不堪。

        “......”

        手中的发簪还在淌血，比他的语气尖锐得多，金属冷得不近人情，更觉出上的来。伤口疼得要命，毒素侵，立时麻痹，求饶的话语从始至终都未兴起，大约我已被深刻打上另一个人的。

        “...呃！”

        其实只划破了脸上一个小小的口子，不至于尖叫，可那一刻我却觉得上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穿透。弱小的，无垢的，满纯善的一分被赶出去，它哀痛着嚎叫着，咬着我的心口不愿走，却最终被内外两种力量共同扼死，干瘪的残骸随着血出外，我徒劳地挽回，却无法止住颓势，一个更强大的恶占据了心之下的位置――是那只钗把他唤醒了。它与生俱来，是顺着血缘传递的种子，雨水落在土壤间，一点抽出来，种层层打开，须往肉深长，连最末端的细血也被占据，浑的血脉都作成他的通。

        一支有毒的钗，附着有毒的妄想。牵丝人偶睁开眼目，注定是要成为另一个“我”。

        伊挚醉得太厉害，又伤得太彻底，叫我不知如何责怪，只好任由他施暴。男人的大掌狠狠挤压着伤口，酒麻痹了理智，脸上的指痕比掌掴还要惨烈，直到一点多余的血色都未出，它干涸了，排空了，肤之下过细小的风，冷得浑颤抖，这成了一个空，给他所期望的另外的东西腾出场所。

        “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周围缄静得只余呼，脉搏缓缓，他掐指按在手腕上的命关，蓬乱的须发轻柔地蹭着我的脸颊。真是难得一见，平日里那个坚强的汉子失态至此，温吞的与汗水在一起，上的酒濡了衣襟，又渐渐洇到肉里面去。

        那些水珠带着穿透肤的醉意，我朦胧中也渐渐生出微醺般的眩晕感。他的重量对一个少年来说还是太过了，全的骨骼咯咯作响，仿佛山岳转，战栗不止，人的躯承受不了悲恸的重量。他克制不住，一腔痛楚泼洒出来，打旁人之前先把自己淹没。

        我一时不察，被人并不温柔地放倒在地上，发丝凌乱垂在眼上，望之如密密匝匝的树影，遮蔽一切。俨然是殉死时刻从棺椁中仰看的视角。

        ――他躺在公主的边，黑衣相殓衣，面容绝艳，有白骨衬托，那对消瘦的腕子都显出丰，他上的阳火，不灭不生，忽生忽灭，盘踞在少女幽深的眼眶里――那曾是如水秋瞳。

        伊挚这样看着我，亦这样看过他，黑暗中穿破了一线天，沉重的石棺撬开，尘埃霎时乱舞，落在锋的光是一锥形。

        那幽暗的艳影刹那间散了。

        只剩金钗带着残红，经久不退，爱人的心血比凤尾的珊瑚更加瞩目，握在她的手心。

        伊挚开过棺，取了那只金钗，而后呢，又看见了什么？

        “你怎么忍心杀他...你怎么忍心...”

        他齿间咬住了那个弱的词汇，好像父亲生前过得有多悲惨一样，责备的话语难以忽视地，踌躇不定地，往最深的窟中去。

        可我不知怎么，竟开始觉得伊挚可怜了，一种丰沛的情感填满了肺腑，某些沉积已久的物质在间隙缓缓动，细细搅匀，漆黑颜色一缕缕逸散，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浸染。

        他的悲痛何等炽烈，足以烧尽整个冬季的冰雪，凄然双目埋在衣褶中，我叹了口气，膛紧贴着他的额起伏，那一瞬肤相，似乎有从隙中漫了出来。他的情绪如实质穿透肤，如一柄烧红的烙铁劈开，深入，化出潺潺的水。

        渐渐地透了。冷汗把衣衫都染成深重的水色，他痛彻心扉，锁在脖颈上的一双手掌坚不可摧。沾满酒的肤腻非常，他怕捉不住，十指猛地收紧，指节压入动脉，如同在厨下宰杀一只瘦小的鲤鱼。不食却杀，他作为食神，自当清楚，这是一种罪。

        房中灯火打灭，外雪光映上白纸，整轮的月，被一扇纸门挡在外，了丑事，却怕人家看。纵然熄了一切光源，可恶行仍昭昭地映在另一墙面。

        那时，她是从另一墙后转过来的。

        “伊...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