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撞见“雇主”与包爷撕破脸的场面,危难之际,是南茗出手将他救进内室,但他自己则受了“雇主”一击命垂危。临亡前,他将自己份使命尽皆托付,他是衍天宗的九州使,负责将外界的信息带回宗门,如今正有事关王朝命运的重要消息,他无法传递,委托侠士将其送回衍天宗。
两人相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几年过去,侠士始终没有忘记他的容貌,盖因这又是一个因他殒命的人。眼下重逢,侠士从最初的震惊缓过神来之后,巨大的狂喜席卷了他:南茗是衍天宗的人,观星辰衍天机,他的种种疑虑此刻岂非终于寻得解答之人!
南茗从怀里掏出纸人一挥幻化成他自己的模样,走到门外把守望风,他本人则是毫不客气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既然你认识我,我就不用多说了,咱们直接解决问题,你是怎么回来的?还有,你到底了什么把薛直的命数给改了?”
侠士飞快抓住重点:“薛直的命数被改了?”
“最早前年,最迟上月,他就该殒命。”南茗面无表情地说,“他死后,大唐应有一场浩劫,然气数未尽,仍能延续百年之久,这与他的存活与否却没多大关系。”
“薛统领镇守雁门关,有他在安贼怎不忌惮?为何浩劫仍未能被化去?”侠士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
南茗摇:“忌惮他的何止安禄山一人。”
朝廷权斗,天子猜忌。
侠士颓然坐回,愤恨地一捶桌面:“不可理喻!”
“天运行不以人事改变,命定而薨,非哀事也。我不知你为何执念如此,又了什么真的令其变易,但……你知不知如今命相现出死兆的人变成了你自己?”
“我?”相比起薛直的事宜,侠士对于自己的死亡警告反倒显得不大有所谓,但他意识到衍天宗不会轻易涉世,除非……这本不该发生,而发生了定有更大的劫难降临。
南茗观他神情,便知他通晓其中关窍,他叹:“我不能告知你你日后会牵扯进何种劫数,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回来的?”
侠士仔细回忆了那天在战场上发生的一切能想起来的细节,尝试开口,发现竟能尽数来,他又将先前对着薛直薛坚无法言说后世之事告诉南茗,南茗颔首:“不能说是正常的,即便是给人算卦推演的,你见哪个一箩筐全倒出来的吗?说得似是而非,是避免天机反噬自,你这种情况,或许是天限制,又或许是有人在你上下了禁制。”
他又追问:“你确定你当时真死了吗?”
侠士笃定:“一箭穿心。”死得不能再死了。
南茗掐了几下指节,腰间风铃轻轻颤动,他眉紧蹙,跟打结似的,半晌后:“果然……你死太早了。”
侠士为他这直白的话语哽住,南茗烦躁:“你命虽险,却是能几次三番险中求生的运数,直到后来——”
他堪堪打住,生转场:“总之你现在不能死,洛阳战场上也不能死。你想不想离开?”
“离开?”
南茗点:“假死,死遁。你命中死兆是有人陷害,既然‘陷害’成功,此劫自会被化解。”
侠士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能脱离泥沼的机会,南茗继续:“只是假死后我要将你记忆尽皆封印。”
“这是为何!”
南茗无奈看他:“还没封你就这么激动,看你这样我就能猜到日后你还要改动多少事情。”
侠士心虚地清了清嗓子:“不改变大致走向,只是救几个……微不足、命不该绝的普通百姓呢?”他的脑海里闪现过许多张脸,其中有些人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南茗久久沉默,叹息:“你不知这样有多痛苦。”
他看着侠士的脸:“不知为何,虽然你认识我,又与我宗门有缘——”同时也和江湖各大门派都有缘。
“——但我总觉得你未来不是我衍天宗弟子。”
侠士眨了眨眼:“也许重活一次,我这次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