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肖盯着对面的白墙问:“会有危险吗?”
意识到这是对自己的提问,助手答得轻巧:“胎儿未满七周,这是最佳的产时间了。只是他的接受过改造,加之男Beta本就不适合生育,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但手术室里也有实验室的人,所以不必担心,不会出现大问题。”
“后遗症是什么?”
“呃,再也不能生育之类的?现在还不能确定……”
凌肖不再说话。他侧看向窗外,大滴雨水敲打着玻璃,模糊了视线,又是一个雨天,曾经的他最讨厌的雨天。
白起睁开眼,和煦的春光在他眼前闪烁,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远是广阔的田野和绿地,隐约能看到放风筝的人影。他低下,凌肖侧躺在他的大上熟睡,大概是嫌阳光晃眼,脸上盖着一本翻开的书。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妈妈!”有个清脆的童声这样喊着:“你看我编的花环好看么?”
穿着白色泡泡袖连衣裙的小女孩欢快地跑到白起面前来,手里高高举起一个简陋的花环。她踉跄了一步,白起心中猛然一紧,好在小女孩很快站稳脚跟,脸上仍然笑嘻嘻的:“妈妈,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
白起迟钝地意识到,“妈妈”是对自己的称呼。
女孩垫脚把花环到他,上是干净的皂香。白起用力眨了眨眼,握住女孩的手,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凝视着这个小小的影。
她太小了,脸上还带着婴儿,温热的手也肉乎乎的,笑起来很甜美,像是年画上的小娃娃。但是一看就能知是谁的孩子,琥珀色眼睛,蓝紫色直发,还有对于女孩子而言显得太过英气的眉。
白起有点想笑,开口却是哽咽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像他?”
他一手牵着女孩,另一只手抚上凌肖的发,动作轻柔地顺着发。
女孩咯咯笑了起来,也坐到草地上,依偎在他侧,:“因为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呀。”她的语气很是憨,大概是被惯了,说什么都像是在撒:“但是我比你们都要聪明,妈妈是笨,爸爸是比妈妈聪明一点点的笨。”
白起着那只小小的手,翻山倒海的悔意涌进他的口,再没有比现在更沉重的时刻了,倚在他上的一个生命的重量。那不是什么小怪物,她只是个小女孩。
“对不起,”他说:“我很抱歉,我不能把你留下。我不适合当你的妈妈,对不起,你可以再等等吗?凌肖他,他以后会遇到很好的人,你可以再等等他吗?他很爱你,他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孩子……”
白起看向女孩清澈的眼,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小女孩鼓起嘴,生气的样子都很可爱:“可是,我只能是你和爸爸的孩子呀。”
她站起来,像只小鸟,像只蝴蝶,轻巧地从白起手中溜走了。春光灿烂,树影婆娑,女孩站在白起面前,稚的脸上摆出模仿大人的郑重神色,:“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们的,所以,你们两个不可以分开哦。”
小小的女孩,轻飘飘的裙摆,白云一样柔。她奔向草地的另一边,回对着白起挥手,大声喊:“不要忘记我的名字——妈妈,我们没有分开——我们终会重逢!”
惨白的灯光,惨白的床单,惨白的防护服,惨白的人,被推出手术室的白起像一尾搁浅海滩的白鲸,单薄,虚弱。
碎开的血衣,薄,血水从他的内出,灵魂的一半也被手术钳带走。凌肖陪着白起一路回了病房,没有任何征兆,他握着白起冰凉的手,伏在病床上哭了起来。
助手轻轻关上门,站在病房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