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味,像死掉的蜜蜂、粪便、坏掉的萤火虫,不洗多少遍手,那种气味都好像留在了手上——高启强在房间里闻到的就是这种气味,不他洗多少遍澡,永远也洗不掉这层气味。
他几乎想抛弃小盛小兰,抛弃掉这世间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去一个谁也不知的地方,谁也想不到的事,割掉自己的鼻子,从此以后就什么也闻不到,他会在一个没有气味的世界里安享晚年……然而第二天高启强还是出现在厨房。他系好围裙,好五人份的糕,摆在餐桌上,微笑着告诉高启盛:“你看,哥哥答应你糕的吧?”
男人听了转过去问他,那爸爸的呢?
高启强也朝他微笑,糕上的油他不小心黏在手上,递给男人的时候,又黏在男人的手上。
高启强说,爸爸快尝一尝。
他男人叫爸爸,但从来不女人叫妈妈,一方面是因为女人不常在家,另一方面,是因为爸爸可以有很多,但妈妈只有一个。
有一天女人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高启强坐在桶盖上抽烟。女人门也不敲就走进来,把他手上的烟掐灭。高启强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女人今天化了很艳丽的妆,但全脏兮兮的糊在脸上。
他觉得女人一定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但女人只是跟他说了一句“抽烟不好。”然后就转离开。
高启强还坐在桶上。要不是烟的尸躺在脚下,他还以为自己了一个短暂的梦。
还有一次,女人也是门也不敲地推开书房的门。高启强正坐在男人的上,看见女人进来,一时间什么都忘记说。
女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一张毯子盖在他的大上,说今天降温,家里也别穿这么少。
男人一言不发,高启强一言不发,女人于是失去了讲话的理由,再一次匆匆地走了。高启强一直觉得这个女人奇怪,奇怪之余,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女人长着销刻的下巴、锋利的眼睛,一颦一笑都犀利无比,别的女人如桃似柳,她就像那雨打的芭蕉,透明、壮有力。高启强在他短暂的寄宿生活里,曾经感受到这朵芭蕉的庇佑,不止是来自于一支烟或者一张毯子,还来自于高启兰走丢的那回,男人烂醉如泥,小盛还在学校,高启强着急得从一家派出所走到另一家派出所,疲力尽地回来,看见素颜的女人抱着睡着的高启兰,嘴里哼哼着一支宛如来自远古的摇篮曲。
他不知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记得那个时候女人的肤柔和光,发丝细密,垂在前,像母亲没织完的那条长长的衣。
然而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高启强最后一次看见那个女人,她正在镜子前涂口红。女人给了他一千块钱,说是上次生日送他的礼物。高启强没有拒绝女人的钱,当然也没有拒绝女人僵的拥抱。
那天过后高启强知女人死了,开着车,带着男人一起冲下悬崖。高启强不知女人和男人的爱恨情仇,他只是接过警察带给他的那两份死亡通知书,一份扔进桶,另一份插进了花瓶。
男人的妈妈来要回来自己的房子,于是高启强又回到了旧厂街。他拿着女人的一千块钱在旧厂街租下了一个铺子,卖鱼的。上一任摊主手把手地教他刮鳞、去、理鱼的内脏,高启强忍着恶心把鱼从中间剖开,血滴在他的脚上,他觉得自己快晕了,但他其实还醒着。